药坊掌柜闻言往外瞧了眼,揉着酸痛的手腕道:

“罢了,先扔这吧,若是下回再有东宫的人来,托人带去就是。左右这陈护卫的铭牌,在这都丢了好些时日了,那陈护卫这般久没来,想是外出办事去了。关门吧,今儿该歇业了。”

药童听罢也将铭牌仍在了柜台前药盒子里,打着哈欠去管药坊门。

这铭牌失落在此,掉进了药坊桌柜暗角不知多久,前些时日店里清理旧货,方才在桌底下发现这落灰的铭牌。

烛火摇晃,灯影落在那药盒子里的铭牌上,隐约可见上头,写着“陈晋”二字。

陈晋是东宫护卫,常有负伤,故而也是这家药房的常客。

这铭牌,正是他落下的。

可落下那日,他并不是如寻常那般来此拿外伤药物。

而是,取走了一盒女子所用的避子药。

那时萧璟要她着喝助孕的汤药,要她生育子嗣,

她并不情愿。

陈晋在夜月下,把一瓶避子药丸,放在了她窗台上。

第289章 原谅

云府宅院里,办事的东宫内侍捧着药盒子回到云乔住的院落。

云乔此时正往另一侧厢房去抱女儿,刚巧瞧见这人。

“不是跟着殿下离开了吗?怎又去而复返?”她提灯立在屋檐下,蹙眉轻声问。

内侍手里捧着药盒子,头皮发紧,支支吾吾不知该不该说。

云乔视线落在他手中药盒子上,走近了些问:“你手里拿的是何物?”

内侍只觉手里药盒子犹如烫手山芋,恨不得扔了去,却又不敢。

喏喏好几瞬,才道:“这……这是主子的药……”

“药?什么药?”她人刚睡醒,此时意识还不算多清晰,伸手去碰拿那药盒,纳闷地问内侍

内侍眼瞧着云乔手碰到药盒子,闭了闭眸,心想主子只说不能让皇后娘娘知道,却没说瞒着姑娘,何况姑娘若是知道了,怕也得殿下几分好呢。

如此思索再三,索性如实道:“是避子的药,殿下特意让奴才去药坊拿的,男子用的避子药。殿下知道女子所用避子凉药伤身,舍不得姑娘您用,故而宁肯自己用药……”

云乔手刚碰到那药盒子,便听到了内侍这话。

她愣愣抬首,昏沉的意识彻底清明。

喉头僵滞,一时没接茬内侍的话,只缩回手来,攥了攥掌心。

内侍话落,便躬身见礼,绕开云乔,往里头暗室里放药去了。

云乔提灯立在屋檐下,目光却有些空。

萧璟相比此前她在东宫在别院时,变化极大。

大到,有时她都辨不清此时的他,和最初时扬州遇见的郎君,有何不同。

她闭了闭眸,心底隐有的那坚冰一般焊成的防线,碎了几分。

不……他惯来善装模作样,又最会骗她。

她吃过一次次亏的,怎能还不长记性。

云乔攥紧灯笼提手,心底一遍遍对自己强调。

良久后,才抬步走入女儿睡着的厢房。

可即便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那从来心软的女娘,潜意识里,那连她自己都还未察觉的心底,也还是,又一次因他今时今日的几分好,便原谅了些许他从前的过分。

云乔抱了女儿回到自己卧房,那来此藏药的内侍,也将药物妥帖放进暗室,出了落梅院。

落梅院外头,梅林掩映中,头戴素白绢花的年轻妇人,正烧着黄纸钱元宝。

“姑爷走了还不到一月,老爷夫人便逼着您二嫁,那鳏夫年逾四十,小姐青春韶好,怎能嫁那年迈之人。”

陪在一旁的小丫鬟抽噎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