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外盯着她的人,也没察觉出什么来。
入夜时分,她垂首在灯下低眸做着绣活。
深夜灯烛下,云乔垂首侧身,绣着帕子上的花样,神思却不自觉飘远。
她在想这几日,偶尔能察觉到的,那道视线。
实在是太熟悉了。
实在是太像萧璟的目光了。
她思绪纷乱,那绣花针不经意就刺在了指尖。
血珠渗出,滴在帕子上。
云乔眉心紧拧,将帕子紧攥在手中,抬眸看向女儿和婆婆,也想起那送她来到江南,就再也没出现过的陈晋。
她思量了番,低声问婆婆:“陈晋自我来后,可还同您有过联络?”
云乔问话时,面色也泛白,渗出血珠的手指,紧攥住帕子。
婆婆闻言如实回道:
“是有联络,咱们从前住的镇子上,有家客栈的店主,时不时会给我送些阿晋的书信,只是前头有几个月,书信断了,不过最近又恢复了,往日约莫是一两个月一封信这般,听那店主说,前头是阿晋事忙,抽不出空来写家书。”
这前头数月里正值西北战事,陈晋人在西北军中,抽不出时间给婆婆去书信。
云乔听罢,同婆婆道:“往后若是要联络陈晋,您让我去就是,您腿脚不便,舟车劳顿又要受累。”
她口中如此说的,实则却是想让婆婆暂且莫要和陈晋联系。
若真是萧璟来了,此刻又不出现,只有一个可能。
他在等陈晋,等陈晋的下落显出,才会动手。
他找的不仅是她,还有叛主的陈晋。
如果真是萧璟找过来了,她无论如何,也要把陈晋摘出去,想法子保住他。
若萧璟真的已在此处得知自己下落,当今之计,只有断了陈晋和此处的联络,拖下去,等萧璟耐心告罄。
这样,即便她最后没能逃脱,起码,起码陈晋不会被她再度牵连。
云乔心下不安,合了下眼,将帕子搁在一旁,吹了灯盏去,抱着女儿睡在婆婆一旁的小榻上。
她拍着女儿背脊,一声声呢喃着摇篮曲,哄着孩子睡下。
……
此时,大漠戈壁滩上,戴着黑纱帷帽的男子,在风沙中勒马驻足。
他身侧立着个侍卫服饰的女婢,站在他一侧道:
“我家主子让我提醒您,殿下已在寻您,一旦回去,就是自寻死路。”
陈晋没说话,攥紧了缰绳低首。
回身看向了身后,烧着烽火的城门。
滚滚烽烟城门上,站着身着戎装的杜成若。
杜成若是最早知道陈晋人在西北军中的人,陈晋能隐瞒身份那么久,杜成若也算是帮了他一把。
只可惜,萧璟在江南寻人的命令一到,杜成若也瞒不住了。
陈晋遥望烽烟城楼,拱手低眸道谢,未发一言,便打马转头,疾奔而去。
杜成若遥遥望着前头单枪匹马,在茫茫戈壁中身影渐趋缥缈的男人。
“自投罗网,愚不可及。”
身侧的侍卫眼瞧着,问道:“主子,您说,他这次回去,又不可能带走云姑娘,只是白白送死罢了,他怎么还去呢?”
杜成若嗤笑了声,手抚在城墙上,缓声道:“是啊,陈晋是个蠢的,你家主子我,却是趋利避害的聪明人。”
她说这话时,语带嗤笑,却不是笑陈晋,而是笑自己。
杜成若在看到陈晋明知必死,还要离开的举动时,心下难免自嘲。
陈晋是个很倔的人,有时候,杜成若也感慨,这人和云乔真是有些相像。
他做的事并不聪明,也做不到趋利避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