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头微滚,松开了她。
云乔仰面倒在地毯上,昂首看着屋顶的房梁。
头顶的那根房梁上贴着个大红喜字,她望着望着,忍不住地想,为什么那梁上,没有挂一根能吊死人的红绸带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没有呢?
为什么她如今,连死的自由都没有了呢。
衣裙碎裂,缠在满身痕迹的女娘身上。
齿印,红痕,乌青。
缠绵的情爱痕迹,此时此刻,却比血水还让她恶心。
让她怎么也洗不干净。
她想骂他无耻,想用最肮脏的言语辱骂他,想用这世上最恶毒的诅咒攻击他。
可是最终,她只是笑着掉泪,什么话,也没有说。
泪水滴滴砸成花,她想起从前,想起那个在沈家宅院里的自己。
罢了,她有什么脸来说这些话呢。
细究往事,他做事无耻,她也不曾干净。
她怎么配同他谈羞耻之心啊,从她在沈家和他偷情的时候,从她步步身陷的时候,她就不配和他提自尊提脸面,提羞耻之心了。
他看不起她,当然,不必尊重她。
是她一步错,步步错。
当初那日佛寺,她该金簪自尽而亡的,对吗?
她不该苟且偷生至今,是吗?
她一遍遍地问自己,却没有答案。
那个困在沈家宅邸里,不见天日的女娘,再艰难时,也不曾当真想过去死。
她珍惜她的生命,她珍爱她的孩子。
她想过逃,想过苦熬。
她恨过,怨过,无数次地掉泪过。
可她从来都是坚韧求生的。
深宅大院阴影里不见天日的青苔,即便被血水泼过无数次,也想挣扎求生,盼着哪一日,得见天日。
可她哪里知道,那带给她阳光雨露的郎君,反而晒干了她最后一丝生机。
阶上青苔,原来,不过是贵人足下,一点污泥。
自尊和体面。
之于她,是多么遥远而不可得的东西啊。
云乔一言不发,无声掉泪。
萧璟垂手给她抹泪,强硬地抱了她起身,去了浴室沐浴净身后,才将人抱回榻上。
女娘一身水汽,目光却仍冷着。
她一句话不肯和他说,
萧璟理了理她鬓边不知被汗水还是泪水弄湿的碎发,
哄道:“都是我的不是,莫气了。”
在他眼里,她今时今日的所有委屈和眼泪,都可以用一句闹脾气轻松揭过。
他高高在上,睥睨众生。
他像哄小猫小狗一样对她。
她算什么?她的感受又算什么?他有一点点在意吗?
看着眼前的萧璟,云乔抿唇低眸。
“萧璟,你放过我吧。
天大地大,你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这样逼我?
我实话告诉你,你碰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我有时候想,我和官妓坊的女子有什么区别呢。同样都是忍着恶心,伺候着让人作呕的男人。
不,我还不如官妓坊的女娘。
她们,起码不会让杀了她们骨肉的男人近身。”
她声音平静,无怒无怨,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可萧璟的脸色,却在她话音落地的那瞬,极其难看。
他胸口剧烈起伏,手背上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