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时,却不经意瞧见了窗棂处一道人影。

她认出了人,唇角紧抿。

摆放着不少针线剪刀的绣筐,有些杂乱,不知哪根绣花针,刺在了她指尖。

“嘶……”针尖刺破指腹皮肉,血珠涌了出来。

一旁儿媳瞧见蹙了下眉,口中抱怨道:“哎呦,这怎么还伤着见血了,婆母也是,怎不小心些。”

老妇人擦了下血珠,嘱咐儿媳去外头拿伤药。

待儿媳离去后,才看向窗棂处。

刘先生在云家少奶奶走后,翻窗进了屋内。

他垂首立着,简单讲了云乔的情形。

宋宛娘静静听着,那掩在绣筐布匹中的手,却掌心紧攥。

指腹涌出的血珠染污她掌心皮肉,苍老浑浊的眼睛,微有些空洞。

良久后,方才抬眼看向刘先生。

“他究竟曾对云乔做了什么,才这样害怕云乔想起?”

她喃喃地问,目光极冷。

那个男人曾经来过云家为她出气,口口声声说有他在不会让云乔受人欺负。

结果呢,

是他在欺负她。

刘先生犹豫片刻,还是如实讲了:

“云乔入京后,东宫护卫奉命往江南,处理沈砚父女二人。

前段时日云乔便是因此事,和殿下撕破了脸。

之后,殿下用了手段,损了小姐记忆,如今应是又受了刺激。

殿下不愿小姐记起从前,命我封其记忆。”

宋宛娘听着,冷笑声连连,苍老麻木的眼睛,又一次有了泪水。

她想起那时在江南,抱着孩子,红着眼的,倔强执拗的女儿。

那小娃娃,是云乔心头肉。

“她可曾亲眼见到孩子尸骨?”

刘先生僵立着,回道:

“小姐未曾亲眼得见孩子死尸,只是听到了风声而已。”

宋宛娘闭了闭眸,轻声道:

“你当比我更清楚那位太子殿下的行事作风,沈砚和那孩子,有可能活吗?”

刘先生闻言,僵立良久,摇了摇头:

“殿下做事,从不手软,十之八九,人已经死了。”

宋宛娘闻言良久静默,

好一会儿后,才扶着木椅起身,步履蹒跚地往里走。

她眼眸微垂,声音极轻极轻道:

“刘先生,那孩子,是她在最苦最难熬的时日里活下去的指望。

比她自个儿的性命更重。

刘先生,劳烦你,让她忘得越久越好。”

云乔那些年被她教得规矩刻板,已然谨记贞洁礼教比天大,若不是爱极了那太子,怎会步步越矩至此。

万般心爱的郎君,却要了她孩子的命。

她,得多疼啊。

宋宛娘撩开内室的帘子,又关上内室里的小门,和衣睡在榻边,面朝里头的石墙,双手掩面,捂着自己的脸,背脊紧绷。

一声极低极低的哭音,似有若无。

如同那一年,云乔质问她为何给她喂那样的药时,抱着她掉泪的母亲。

她爱云乔吗?

她也不知道。

可她,也总会为云乔的疼,为云乔的委屈,一次次掉眼泪。

在许多个,云乔看不到的地方。

第196章 一次又一次

自刘先生给云乔脑后施针,已是数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