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女儿活生生的一条命,在那些婢女口中,是小杂种不值一提。

在这整日伺候她,甚至曾经亲自照料过孩子的嬷嬷眼中,也比不上萧璟政务半分。

可那是一条命,是她骨中骨,肉中肉。

他们,怎么能这样轻贱她的孩子。

云乔眼眸血红,猛地拂开嬷嬷的手。

她扶着树干,才没脱力砸倒在地。

嬷嬷惊惶近前,忙要伸手扶她。

云乔一把将人推开,提裙就往前殿的议事厅跑。

月光明亮,女娘一路疾奔。

几次踉跄摔下,又立马爬起。

鬓边的钗环步摇,散乱坠地,一支又一支。

嬷嬷急得在后头追,一声声的喊。

“姑娘……”

却也不敢在这关头硬拦云乔。

只怕刺激的云乔不管不顾。

云乔气喘吁吁,白着脸,红着眼,一路跑到了议事厅。

护卫自是知道东宫如今有个殿下宠爱的姬妾,路上并不敢拦人。

主子的女人,若真动了手,冒犯了,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议事厅是萧璟接见朝臣商议政务之地。

旁人无主子宣召,不得擅闯。

门口守着的护卫,才硬着头皮拦了人。

“姑娘留步,里头还有诸位大人在呢,若您要见殿下,且等一等,容属下稍后前去通禀。”

云乔撞在剑鞘上,猛地摔在一旁门口。

里头的萧璟端坐上头,垂手捏着道折子。

听得动静,抬眼望向了殿外。

“谁在外头?”他淡声问话,语气里隐有不耐。

再好的耐性,对着一摊子棘手的政务,还要顶着上头父皇的掣肘,也没了好性儿。

云乔人倒在地上,已是钗环散乱的狼狈模样。

护卫听得主子问话,扬声道:“是云姑娘……”

萧璟眉心微蹙,撂下奏折起身,往门口走去。

殿门外,钗环散乱的女娘狼狈跌在地上。

萧璟瞧见她这般模样,眉心蹙得更浓。

他有好些时辰忙于公务未曾去见她,也是那日莽撞之下伤了她后,刻意冷落她。

也是想着,冷着些时日,看自己对她的欲念,能不能淡些。

公务事忙,抽不出身,他一心都在正事上,倒没怎么想过东宫后殿里的女娘。

可方才护卫说是她,他却连犹豫都不曾,便撂下折子,留满殿臣工在内,自个儿出殿来见她。

“怎弄成这副模样?寻孤何事?让下人送个信儿就是。”

他缓声问她,边问,边伸手向她,欲要将她扶起。

云乔手掌被殿门口的碎石磨破,攥紧了掌心,顺着他伸出的手,抬眼看向萧璟。

噙泪问他:

“你已经杀了他们,是吗?”

她眼眶通红,问这话时,声音颤得不成样子。

那他们,指的是谁,不言自明。

萧璟眉眼冷意乍起,嗤笑了声。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要紧的?

离开扬州随孤入京那日,你便该想清楚,故人旧事,是生是死,是记得还是忘却,都只能留在江南。

与今日的你,无半分干系。”

他话音冰冷,眼里寒光弥漫。

端的是无情至极。

云乔近乎歇斯底里地扑了过去,紧攥着他衣襟,一双眼睛红透,昂首质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