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回想起裴疏雪的话语:

“断魂咒太过阴毒,三十年前,修真界有位邪修会使这门邪术,被正道人士联合剿灭,我以为早就失传了,没想到,当世还有人会用……”

“解除诅咒的方法有三,一,药解;二,下咒之人身死;三,转移……”

“断魂咒当世无药可解,当下,我们也找不到那个下咒的人。绛雪应该早就猜到了是一道诅咒,所以,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毒咒每发作一次,毒性就会深入一分,她体内的修为也会随之削减一分……期间,无论她炼化出多少灵气,都会被诅咒抵消了去……这样下去,至多十年,她的修为便会散尽,只怕,命也难保……”

感激、怜惜、心酸、凄苦、恨不能以身代之,种种情绪交错杂糅在一起,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自脸颊滚落。

浓浓的悲戚感从心底直透上来,泪眼模糊了视线,她的脑海又浮现出四年前的画面:

月色下,碧水边,莫绛雪静静立于一截竹枝之上,抬手擦去唇边的一缕血痕,不说话,只是望着她。

那个晚上,她以为自己的陈年旧疾得到了治愈,再不必遭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那个晚上,她饶有兴致地和对方交谈,说什么断尘缘、访仙山,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字,便好似重获新生一般;

那个晚上,对方放下身段,一本正经地和她道歉,郑重其事地教她如何祛毒。

难怪那一天,对方的脸色苍白如纸,难怪那一年,对方总是在闭关疗伤……

原来根本不是治愈,只是有人不动声色地替她承受了那份苦楚。

她这些年的轻松快活,这些年像正常人一样的日子,甚至,她能够踏上修仙一途,都是用莫绛雪的痛苦换来的。

谢清徵抬起右手,死死捂住眼睛,任由泪水打湿掌心。

“你在给我哭丧么?”

莫绛雪刚一睁眼,便听见了压得极低的啜泣声。

师徒三年没对话,开口说的第一句便是这种不吉利的话。谢清徵心酸难耐,擦去脸上的泪水,哽咽道:“哪有你这样的……自己咒自己……”

莫绛雪坐起身,倚坐在床头,古井无波:“那你哭得这般厉害作甚?”

谢清徵咬紧牙关,吞掉哽咽,颤声回道:“你明知故问……”

她瞧见莫绛雪苍白的唇色,忍下泪水,去桌边倒了杯茶水,递了过去。

莫绛雪饮过茶水后,望向谢清徵:“把手给我。”

谢清徵听话地把手伸过去。

三根冰凉的手指搭上她的腕脉,探查她丹田的修为情况。

她这三年的修为,几乎都炼化成了真气,渡给师尊解毒。

谢清徵低下头,轻声细语道:“我还会修回来的。”

莫绛雪没说话,凝眸打量谢清徵的面容,就如同刚才谢清徵打量睡梦中的她那般,目光逐一掠过狭长的眉、通红的眼……

三年不见,长高了不少,挺拔的身姿如竹如松,眼中不见当年不谙世事的懵懂,多了几分沉静,举止也愈发温雅。

莫绛雪抬起手,冰凉的指尖点了点她眉心的朱砂印:“长大了。”

轻描淡写的口吻。

谢清徵却听得心尖微微一颤。

她抽回手,跪到地上,神情凝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莫绛雪一见她这模样,便知她接下来想做什么,当下闭了眼睛,薄唇轻启,无情地吐出三个字:“少啰嗦。”

谢清徵张了张唇,正要开口,听到这三个字,看见莫绛雪的神色,立刻合上了嘴,把长篇大论吞回了腹中。

“站起来说话。”莫绛雪睁开眼睛,冷淡地补充,“限十五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