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徵想到这里,心中不禁一沉,问道:“师尊,我忽然想到,当年就是萧忘情写信引荐你去苗疆治疗恶诅,若是她提前设伏,我们去了苗疆,处境会不会更艰难?”
莫绛雪摇头道:“苗疆各族向来排外,尤其对汉人戒备极深,她想要渗透,也并非易事。”
谢清徵点头:“即便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我们此去不仅要避祸、寻人,还得小心行事,免得又被利用。”
莫绛雪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思虑倒比从前周全了许多。”
谢清徵无奈地笑笑:“被她害得这么惨,可不得多长几个心眼。”
*
沐青黛昏睡了两天两夜,莫绛雪连着两日为她抚琴。
外伤易治,心伤却难愈。
第三日,她终于睁开眼,目光平静得近乎空洞,仿佛一潭死水,毫无波澜。她看着站在床边的师徒二人,嘴唇微微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谢清徵见沐青黛醒来,心中稍安,去厨房煮了一碗清淡的粥,小心翼翼地端到她面前:“你两天没进食了,先喝碗粥吧。”
沐青黛低头看了一眼那碗冒着热气的粥,眼神依旧空洞。她缓缓移开目光,没有伸手去接,也没有开口回应。
谢清徵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莫绛雪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勉强。
莫绛雪走到床边,问沐青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沐青黛依旧沉默,眉头轻轻蹙起,面容苍白而憔悴,似乎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
所有的情绪都被抽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麻木,连仇恨都无法激起她的情绪。
那些愤怒、不甘、痛苦,都被绝望所掩盖。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半晌,莫绛雪道:“不必勉强,好好休息。这几日,我和她先把蛮荒这边的尸人带回来。”
沐青黛点了点头,终于开口,道了一声:“多谢。”
师徒俩离开了她的房间,留她一人静静地待一会儿。
走在城中,谢清徵眉头微蹙,低声说道:“师尊,她会不会想不开啊?”
莫绛雪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摇了摇头,笃定道:“不会,她不是自寻短见的人。”
谢清徵道:“可她现在这个样子,真让人放心不下。”
莫绛雪道:“莫担心,她经历的比我们多得多,眼下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缓过来,和当初的我们一样。”又有些好笑道,“我还真不习惯你如今这般老气横秋的口吻。”
谢清徵心中一赧,呆呆地道:“怎、怎么就老气横秋了……我那是关心她。其实,我还挺喜欢她的,重情重义,为人处世自有一套底线和原则。可惜,她一直不太待见我。”
莫绛雪道:“她也是喜欢你、欣赏你的,否则就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放你出塔。”
“是吗?那她的喜欢还真不容易看出来。师尊,你好像很了解她啊,当然,她也了解你。你刚醒来那会儿,她还和我说,你这样的人,不用多长时间就会想明白的。”
莫绛雪道:“天权山庄那会儿,我与她琴笛合奏一场,乐为心声,也算交心一场。”
谢清徵道:“那你们这叫什么呢?嗯……知音……”
两人一路闲聊,朝城外走去。
连着几日出城找寻行尸,这日,师徒二人走到蛮荒与中原接壤的一个小镇上。
远远地瞧见了一面酒旗,旗杆下坐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敲着面前的破碗,笑嘻嘻道:“我本是一庄的庄主夫人,被族人陷害,沦落至此,走过路过的各位客官,赏我五文钱,来听我的复仇计划。”
那少女虽是一身褴褛的乞丐打扮,却一点也不肮脏,一双明眸,澄澈又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