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徵心道:“不仅她知道,我这个做鬼的也知道呢。”
村长道:“那庙里的泥像原是我们村一户地主家的小姐,那小姐生到十七岁,一病死了,老爷和夫人思念小姐,盖了一间祠堂,出钱请人塑了小姐的泥像,派人烧香拔火供奉着;后来老爷和夫人去世了,我们村的人还是经常会去拜一拜,供些香火。”
“当年,那个女的变出了泥像上的脸,我们村的人都以为是那位小姐受我们的香火供奉,成仙了显灵了,下凡来救我们。”
莫绛雪问:“那位小姐叫什么名字?”
村长道:“年岁日久,有些记不清了……好像是叫‘玲兰’。”
谢清徵推算了一下时间:二十多年前,孤鸿影与十方域的尊主虞无涯一战,双方两败俱伤;孤鸿影陨落,虞无涯闭关疗伤;而流落蛮荒的玉衡鼎,就趁虞无涯闭关时,弑主,吞噬了虞无涯的修为,化出了人形。
玉衡鼎化出人形后,回过中原,经过了这座小乡村。
村长道:“之后,她就在我们村留了下来,她会很多东西,会炼药,会治病,会驱邪,会帮我们赶跑官府的人,对我们很好。”
莫绛雪问:“后来呢,她又是为什么被你们埋进了棺材里?坟前还钉上了桃木?”
这时,默默挖坟的村民们喊道:
“村长,棺材挖出来了!”
“村长,要开馆吗?我害怕啊!”
村长吹胡子瞪眼:“怕什么?有仙人在此!妖魔鬼怪不敢靠近!”
谢清徵挥一挥手,林间一阵阵阴恻恻的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众人吓得一个激灵。
莫绛雪作势掐诀:“收。”
谢清徵配合地收手,林间阴风止歇。
一众村民脸上写满了钦佩敬佩,不愧是仙人,呼风唤雨,信手拈来!
师徒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莫绛雪不动声色,谢清徵但笑不语。
气氛略显微妙。莫绛雪转而看向地上的棺材,那棺材共钉了二十四颗镇魂钉,通常是用来镇压极为厉害的邪祟,可她却并未感受到半分祟气。
她吩咐道:“开馆。”
村民们依言去撬棺材。村长接着道:“她治好了村里的很多人,那时候村里人很喜欢她,唤她仙人,她笑得很开心,让大家唤她‘阿玲’便好。可是,有一天,我又被她吓到毛骨悚然。”
村长的眼里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有一段时间,她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一味地摔东西,发脾气。而且,我还经常听见,她屋中会传出奇怪的声音,像是在和什么聊天,又像是在吵架,每个晚上都在吵。”
“有一天夜里,我经过她屋前,又听见一阵的吵架声音,我实在好奇她房间里的人是谁,就站在屋外,偷偷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往里面看去。”
“诡异的是,房间里根本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一个人,那些吵架声,都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她在自言自语,又哭又笑,一会儿哭着说什么‘那时候我没有自己的意识,那些都不是我想做的’;一会儿又笑着说什么‘没用的,别装神仙了!你已经堕入了魔道!就算为了治病救人消耗半身灵力,也改变不了你炼化出那么多毒尸的事实!就算回了正道,你也是邪魔歪道,人人喊打喊杀’。”
谢清徵唇边浅淡的笑意,顷刻之间,消失无踪。
她转开了脸,不敢去看莫绛雪,竭力捱下身体涌起一阵阵疼痛。
不是什么痛彻心扉的感受,只是细微的、浅淡的痛意,却遍布全身,好似浑身上下都被细针扎了一下。
堕魔后,那些正道人士口中每一句有心或无心的冷嘲热讽、喊打喊杀,都化作了一根根剧毒的细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