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冷静,冷静……

那尊佛像的出现,宛如当头一棒,敲醒了她的麻木与逃避,那些耻辱和恐惧的心情,渐渐都化作了不甘。

意难平、不甘心,难道,今后就这样堕落颓唐地过完一生?

那团鬼火不再围着她打转,乖巧地与她保持着十步的距离,慢悠悠飘在她的身后,陪她一同往前走去。

前路蓦地亮堂许多,阴冷的气息萦绕在四周,莫绛雪猛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夜色笼罩下那极不起眼的荒庙。

她直觉,那座荒庙一定和晏伶关系匪浅……

看着看着,她忽然发现,那团小小的鬼火,体型暴涨数倍,骤然庞大起来。原本它只是巴掌大的一团小火焰,这会儿,烈焰灼灼,足有半人高。

莫绛雪看着它,冷声问道:“你是不是吞噬了我的戾气?”

鬼怪以恐惧、阴气、煞气、戾气等浊炁为食,吞噬的浊炁越多,力量越强大。

那团鬼火没有说话。

莫绛雪驱赶它道:“你走吧。”

那团鬼火一听这话,整团火焰都缩了一下。

怎么又要赶她走?

她只是看到了晏伶的面孔,觉得很生气,很愤怒,种种强烈的情绪在心头横冲直撞,不只仇恨晏伶,正道那些落井下石的门派,她也要一个个地去算账!

仇恨和戾气都可以滋养她的魂魄,她感应到了师尊身上的戾气,将之吸纳吞噬,身体力量顿时恢复不少。

差不多可以化形了……

莫绛雪冷冷淡淡道:“阴阳殊途,你我不是同道中人。”

谢清徵不说话,没好气地心想:“你我不是同道中人,难道那些正道人士是你的同道?难道我成了鬼,就不能陪伴你了?”

莫绛雪见那团鬼火不回应,转回身,往前走去。

谢清徵心中有气,使性子,“啪”地丢下了莫绛雪送她的那把伞。

莫绛雪听到了动静,头也不回,白衫的衣摆在夜风中轻轻飘拂。

一人一鬼,渐行渐远。

谢清徵在乡村的田垄间,飘过来,飘过去,阴风一阵阵地刮过,田地间的稻穗左摇右摆。

她默念了几遍心诀,心中的戾气平复不少。

哎这些心决还都是师尊教的!

功夫是师尊教的,心决是师尊传的,心性是师尊培养的,理念和信仰也全都是师尊灌输的……

她的身上,全是师尊留下的烙印。

她看着师尊的背影,捡起了地上的伞,默默跟了上去。

何必与师尊置气呢?

师尊是修道之人,不想与鬼为伍,很正常,师尊也不知道是她在陪伴……

再说,那尊“晏伶”的神像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还得守在师尊的身边。

谢清徵收敛了怒气,收敛了鬼火的身形,缩回小小的一团,继续跟在莫绛雪的身后。

莫绛雪并未走出太远,她走到了邻村,向村民打听,哪里可以借宿一晚。

村民随手一指:“那边有间云水观,前段日子老道人坐化了,道观便废了,经常有流浪汉进去住,你随便住吧。”

莫绛雪身后的鬼火,怒焰暴涨。

呔,怎么能把师尊与流浪汉相提并论呢?怎么就不能安排师尊在你们家借宿一晚呢?

莫绛雪拍了拍肩头的尘埃,道一声谢,转身便往那间道观走去。

她一转身,她身后的那团火焰,登时又缩了回去,再度缩成小小的、朦胧的一团,看上去很是柔弱无害。

她看到了那团鬼火,目不斜视,像是没看见它一般,径直穿过了它。

一座歪歪斜斜、破破烂烂的道观,孤零零地伫立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