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想要那件正品而已。我这件赝品再如何努力,终究没法让他满意。

手术中的红灯熄灭了,医生推门出来,表示抢救成功了,只是病人一时半会还醒不来,需要再观察久一点。

说完这些,医生犹豫了一下,似乎想对我说什么,出于别的考量,又咽了回去。

我猜想他大概是觉得我没有把病人看护得很到位,给了病人又一次作出自残行为的机会。

就算他因此怪责我,我也无话可说。但是医生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我找了时间回到别墅里,翻箱倒柜把那本画册翻了出来。在这之前,我还是存留着一点难言的自私,不那么想让我哥看到这本画册。

可是如果再不把事情说开,宋恒焉也许会又一次选择轻生。我哥在他心里的分量太重了,别人都取代不了,动摇不了。

所以只能由我来替他向我哥摊牌,讲述这一场漫长而无望的暗恋。

我先隔着玻璃看了一眼,确认宋恒焉还在熟睡,这才给我哥打了电话。周千澍的工作大概是很忙碌,过了好一会才接起来。

“哥。”我深呼吸了一口气,“你现在有空吗?”

我坐在楼梯间,膝盖上放着那本画册。在和我哥讲述这个漫长的暗恋故事之前,我必须要亲自翻开它,直面它的原本形态。

周千澍在电话那头道,“你说。”

我眼眶发涩,用微微发麻的指尖翻开第一页。也许是因为那是第一幅画,所以画得稍微有点潦草,但我还是能看出来,是一个人在给另外一个人递上面包。

某些模糊的画面从我脑海深处闪过,但是实在是太模糊了,我没有办法抓住它。一阵风从窗户外吹来,将画册翻到了很后面的一页。

那一页没有上色,就只是黑白的素描,意气风发的少年人站在场馆中央,做着赛前宣誓。周围密密麻麻都是观众,黑压压的一片里,只有那个人是唯一的中心和重点。

我哥迟迟没有等到我的话,在电话那端“喂”了好几声。我应该回答他的,如果不是我的声音被巨大的震惊和错愕剥夺了的话。

那根本就不是周千澍。那是我。

因为在那次比赛前,我事先接到了陈女士的电话,要我赶紧赶去医院帮忙照看我哥,因为我清楚自己比赛到一半就要离场,所以我在宣誓时眼角旁边还有未干的不甘的泪水,被宋恒焉原原本本地画了下来。

我又陆续翻了几页,真奇怪,我从来不知道,在外人眼里,我和我哥也可以这么好辨认。周千澍独来独往惯了,但我周围总是有很多朋友,宋恒焉把他们都画了下来,虽然个个都是没有清晰面目的状态,可也看得出来我总是在人群里。

和别人说笑的,拿着在小卖部买的刨冰往回走的,站在教学楼面前等待陈女士的,因为摔倒了所以膝盖上擦破皮的,悄悄戴着耳机的,很多个我自己都有点记不清的我。

除了我之前看过的那一页是蓝色领结,余下的都是红色领结。我已经记不清为什么我有一天会戴着蓝色领结了,是因为红色领结没有拿去清洗吗,还是不小心忘在家里,所以向朋友借了蓝色领结吗?宋恒焉只是原原本本地按照我当天的模样画了下来,结果我却因为这个算不上特征的特征,把画上的人当成我哥了。

手指处的酸麻一路延伸到了四肢,我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喉咙被谁扼紧。怎么会这样?宋恒焉喜欢的人怎么会是我呢?

“哥。”我抓住手机,想要说点什么,可是眼泪先一步掉下来,它也无所适从,因为我向来不是一个爱哭的人,积蓄至今的泪水全在宋恒焉这里挥霍,这是为什么?它滑落下来,滴在我的手背上。

如果我那一天不要只翻到这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