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来得及告诉他我正在和秘书通话,她听见了周难知的话,但这不影响她尽职尽责地确认清楚,“宋总,明晚的会议照常召开吗?”

周难知装睡的水准不及他雨露均沾地普度众生的本事的万分之一,他连耳朵根都红透了。

难得对我主动提一次要求,结果是这种境况,他恨不得原地刨一个洞,就此消失。

我说明天我也会来,周难知顾不上装睡,睁开眼睛客套,“我不知道你有事要忙,我自己坐地铁回家就好。”

他在和人拉开距离这一点上天赋异禀。都不用你给台阶,只要你退一步,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哪怕仅仅是不小心绊了一下,等你站稳,他也已经在马路对面,准备与你划清界限,各走各路。

“我会来。”

我的语气有点生硬了。周难知立刻妥协,“哦,那好,谢谢你。”

过了一会,他就靠着座椅睡着了。这就是我为什么总不能完全猜透他,上一秒他还在警戒状态,用油漆把中间的界线描粗,下一秒他就自顾自进入梦乡,毫无防备地把后背展示给你,也不怕你给他来上一刀。

也可能是我的脸蛋占便宜了,周难知对谁都好,可对长得好看的人总会更加宽容一些。换成司机来开,我不信他能合眼。

我拍了好几张他睡着的照片。没什么理由,猫把肚皮袒露给你,你自然要摸上一摸,互示友好。

周难知睡得很熟,醒来时第一件事又是开始划线,“不好意思,我中午没睡午觉,有点困。”

他朦胧的睡眼让界线都变得模糊起来。我不和他计较,养熟一只猫都得花点时间,何况是一个虽然把我从泥潭里拉了上去,却根本不记得我的Omega。

会议上要讨论的事情太多,周难知没打电话来催,等秘书提醒我,他已经等了一个半小时了。

“抱歉,我不知道会议会开这么晚。”

周难知说没关系。他没发脾气,也没质问,这让人抓不准,他的没关系到底有没有添加赌气成分。

我说这个会没这么快开完,我让司机去接你。

他的语气还是很平静,我的失约让他难受了,但是难受也没有无济于事,他不打算对联姻的Alpha展示他的真实情绪。

“不用,地铁站就几步路,我坐地铁回去就行了。”

昨天在车里,他还毫无防备地在我身边睡熟,今天来了这么一出,他又提起十万分精神来戒备我。

“抱歉。”

周难知不想再继续和我多说,“没事,你忙吧,别忘了吃晚饭。”

在爸爸还没出手前,妈妈的猫就走丢过几次。其实它是闹别扭,女主人的药劲一上来,偶尔就会把它当出气筒,它不愿意受罪,就顺着能逃走的每个间隙开溜了。

查监控录像时,佣人们才发现,它总挑夜深人静的时候走,因为它要的并不是引起人类的注意。它是真心生气了,想要离开这个让它受罪的地方。

周难知也是如此。

会议室的投影设备故障了,修好要几分钟,我抓紧时间给周难知发了条消息,“回到家了吗?”

周难知的回复很简短,“没,我吃了再回去。”

我将秘书喊来,让她去附近的连锁店买些面包。她很疑惑,这是闻所未闻的指令,虽然她略微知道我的婚约,但她没想到我这种人居然会在联姻对象身上花心思。

老板的事情不宜过多询问,秘书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提问,满头雾水去把面包买回来了。

在成为知名的连锁店之前,这家面包店还是一家很旧的,随处可见的小店。周难知总去那里买面包的原因,是老板娘每次都会捏捏他的脸蛋,看他好看,顺眼,多给他夹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