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北呈大字躺着,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难以动弹,紧闭着眼却毫无睡意。

贺峥的每一句质问如同一把倒出的弹珠在他的耳边来回脆响,这一颗弹起来,那一颗又落下,交叠着,此起彼伏,他望着发黄的墙。

时间在走,墙也会老去死去的呀,从洁白无暇到污迹斑斑,跟人一样的,慢慢老去,坍塌着死去。

林向北单薄的生命也有过意气风发如甜似蜜,一幕幕在正值青年的墙面影影绰绰地播放起来

“你要对我负责。”

十八岁的第一天林向北就要承担起大人有关爱的责任了。

宿醉过后的晕眩让他听什么声音都隔着薄膜似的,然而贺峥的这句话太过清脆,直直地挑破了耳膜抵达他心里去。

贺峥还躺在他床上,盖着同一床大红花被子,从后抱住他。

是胸膛贴着背脊的拥抱,只穿着最里头一件薄薄的长袖,他能感受到贺峥有力的心跳。

林向北开始回忆昨晚的凌乱。

亲嘴、互相用手,这些本该属于男女间的情事在他和贺峥身上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贺峥把他翻过来,看清了他红到耳根子的脸,一瞬不动地紧盯着他闪烁着的眼睛,郑重地重复了一遍,“你要对我负责。”

林向北飞快地瞄一下贺峥,睫毛乱颤着,是害羞的反应??,他口干舌燥,半天才像小孩子玩游戏非要争高下一样地说:“你先亲我的。”

“嗯。”贺峥把主语调转,“那我对你负责?”

林向北的脚一动,碰到贺峥的脚,直接的身体接触让他微微僵着,他才发现贺峥的手搭在他的腰上,这下连腰都变成了钢板。

他不说话,贺峥缓慢地凑上来亲他的脸,他没动,嘴唇便从脸颊游到了他的嘴唇。

不管谁对谁负责,他跟贺峥接吻并进行了过界的事情是事实,他甚至还狂妄到去吸贺峥的舌头。

贺峥的舌头像软蛇似的钻进来了。

亲得他很舒服,他没法抵挡这种从尾椎骨爬上来的酥麻。

腰渐渐软了,四肢也渐渐软了,如果说昨晚是酒后乱性,那么现在他清醒地感到喜欢。

喜欢亲贺峥,喜欢被贺峥亲。

林向北不再扭捏,反搂住贺峥,一个翻身压倒,从上往下地看。

贺峥长得真好看啊,凛然的眉眼,高挺的鼻子,微微张开的湿润的唇蛊惑着他。

林向北干咽一下,有瘾似的着迷地跟贺峥接吻,他知道这是什么,同性恋一种彼时在小县城还要藏着掖着的情感。

他边亲着贺峥,边问自己,他会是同性恋吗?

他没有喜欢过谁,跟男人,一阵恶寒。

如果对象是贺峥呢?

林向北喘息着抬起头看同样喘着的贺峥,到底情难自控,四瓣唇糊了胶水似的又粘在了一起。

贺峥送给林向北的成人礼不单单是一条亲手织的围巾,还揭开了一份深埋了很多年的情感埋得越深越久,酿得越浓越醇。

只是一晚,林向北有点心理负担但不多地接受了跟贺峥的身份转变。

两人瞒着所有人偷偷地谈起了恋爱,是最笨拙的、最纯粹的、也最浓烈的爱恋。

因为特别美好,没有一点伤害的成分,什么都不必想,你喜欢着我、我喜欢着你,有关你的未来也成了一种深切的期待。

有了男友身份的加持,贺峥开始尝试着对林向北提出一些不那么过分的要求。

比如,学习。

已经是高三上学期的尾巴,再有半年就是浩浩荡荡的高考,要跟书本相看两厌的林向北学做好好学生实在是很为难他,但为了贺峥,他还是发动自己的脑瓜很使劲地努力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