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自嘲地笑了一下,声音低了下来,“你清高,你了不起,我当然比不上你,高材生嘛,是要比我这种人活得风光一点的......”
林向北的话夹枪带棍,听起来酸气冲天,还隐藏着很微妙的一点因为自惭形秽而滋生的怒意,仿佛贺峥过得这么好于他也是一种对不起。
可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当年贺峥劝了他多少句换来的全是他的恶语相对,如今过得这么潦倒全是他走错路的报应。
贺峥应该要高兴得拍掌称快,再不济也得大笑三声,让眼前故作满不在乎的林向北更痛苦、更后悔林向北真的有在反思吗,看情形还不知悔改呐。
二十八岁的人了,思想行为早就定型,没能让十八岁的林向北改邪归正的贺峥有把握令长成的林向北迷途知返吗?
有没有都不要紧了。
如今他们境遇悬殊,选择权在贺峥手里,他只知道不能再让林向北轻易地从他的地盘消失。
他衔恨在心,恨也是一款斩不断的抽刀断水水更流的联系。
贺峥拿定了主意,沉甸甸地望着因过于使劲抿着嘴唇使得面部肌肉微微颤动的林向北,轻缓地开了口,“我当然痛快。”
林向北直直盯着前方,眼瞳瞪得更大更圆,垂在膝盖骨上的手猝然握成拳。
他庆贺着贺峥拥有光辉灿烂的人生,贺峥却在为他的落泊而欣喜,多么奇妙的对比,简直是一出得哭着看完的爆笑喜剧。
“林向北。”贺峥又说,“我把你带来这,确实是有事想和你商量。”
路灯是橙黄色,透过白玻璃照进来,半明半昧里的双瞳湖泊一般点缀着一滴金闪闪的光,然而林向北到底没有在哭,只是慢慢地将脸掉过来,不理解地跟贺峥对望。
“我可以先替你还钱,也知道你短时间内还不起,但我急缺一样东西。”
贺峥一把攥住林向北的手腕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拉扯,另一只手曲起食指摸在林向北挺秀的鼻梁上下滑来滑去,只是用这样玩弄的态度一般地抚摸着。
林向北感觉到喉咙发涩,干咽一下,“什么?”
“床伴。”贺峥的食指抽了回来,近距离地见到林向北的瞳孔猫见光似的猛地一缩,他从容地继续往下讲,“别人我不知道底细,但如果是你的话,知根知底,我会比较放心。”
林向北满面愕然。
贺峥逼近他,将温热的气息都洒在他面上,笑吟吟的,“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保守迂腐,你说得对,现在这个年代,大家都是图一时的肉体之欢,有没有感情倒是其次的。你既然可以容许男友外遇,我当然也不介意你有交往对象,再说他那样对你,难道你不想报复他吗?”
最后一句话近乎是煽动了。
这些话谈不上多么惊世骇俗,可是从品学兼优的贺峥嘴里讲出来,林向北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像极了难懂的天书,他的表情木木的,俄顷心口有细碎的痛反映到青白的脸上,他像是第一天认识贺峥,但他们何尝不是重新相识?
整整十年,所有人都会变,林向北会,贺峥也不例外。
贺峥很有耐心地等待林向北的答案,在这场沉默的博弈里,比比谁的心口不一更正宗。
“你......”林向北一口气堵在喉咙,“你以前也有过吗?”
贺峥没说话,只看着他,他艰难地将那两个字吐出来,“炮友?”
感受到了林向北流露的细微的在意,原来林向北是会在意的,贺峥感到痛快了,用言语做刃挑破林向北裹紧的心苞,他一遇到林向北就爱上说假话,“各取所需,你能明白的吧?”
林向北哑口无言,眼里的金光更密集了些,为了阻止这些一条条小到不能再小的小金鱼从眼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