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泅雪抱着君罔极,抬头看向凌诀天,乌黑的眼眸里什么也没有,像海,像夜色里的湖,雾蒙蒙的安静。
那双眼睛纯粹得,倒影不出任何身影,凌诀天甚至无法肯定,他是看着自己的。
轻声平静:“我知道。”
凌诀天:“……”
温泅雪看着他,眸光坦然。
在凌诀天的记忆里,那双眼睛即便是黑夜之中都像是沁着一汪清泉,脆弱的时候,安静地望着他,像是蒹葭坠着白露,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瞬就会红着眼眶,滴落下来。
但,这一刻,那双乌黑的眼眸里没有一丝脆弱,冷静而清醒。
凌诀天忽然意识到,他曾经看到过这样的眼神。
很久以前,他们刚从流苏岛逃出来,躲避追杀的一路,温泅雪的样貌过于出众,他们经常会遇到一些人。
试图用武力、权势、钱财,让凌诀天将温泅雪给他们。
温泅雪就是那样的,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就算安静不发一言,就算冷冷淡淡,毫无存在感,就算他不曾看任何人,也,让人只要多看他一眼,就忍不住想要得到的美。
凌诀天想,那时候,他对温泅雪并不好,他一直都很冷淡。
哪怕温泅雪为他试药,哪怕他们已经逃出了流苏岛,他还是不信任温泅雪,不信任任何人。
至少在温泅雪眼里,是这样的。
所以,温泅雪才从不向他求助。
他好像觉得,如果凌诀天知道了,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他一样。
被凌诀天发现的时候,只会安静地望着他,抿唇说抱歉。
“……为什么道歉?”
“……因为,惹了麻烦。”
他好像觉得,被人觊觎,是他的错一样。
明明觉得自己一定要被舍弃了,却还是像温煦的小动物一样,仰头静静地看着凌诀天。
即便觉得自己会被舍弃,蕴着清泉的眸光,到那一刻也是温柔的。
好像无论凌诀天做任何决定,都没关系,他都不会怨恨,失望。
安静又内敛,分明脆弱,却让人好像被他纵容。
如果不是见过温泅雪含着眼泪,眼眶微红,安静温顺的样子,他会以为,这个人从来也不会害怕。
而不是,从未被保护过,慌张害怕都懵懂不会。
凌诀天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对自己温柔的。
“……不过是一个病恹恹快死的仆人,你若是觉得这些不够,可以开个价。”
“……滚。”那时候,凌诀天回头,执剑指着他们,冷冷地说,“他不是奴仆,是,我的道侣。再说一个字,就死!”
…
现在。
温泅雪看他的眼神,就好像看着当初那些觊觎者。
清冷,疏淡,无喜无悲,不露一丝真切的情绪。
像个吝啬注入灵魂的人偶。
那眼神明明并不冰冷,温顺安静没有任何尖锐,不泄露一丝情绪,凌诀天却觉得浑身都被刺伤。
那一眼击溃了他所有的防御。
任何人都能轻而易举杀死这一刻的凌诀天。
但君罔极居然没有动。
他为什么还不动手?
他若是动手,温泅雪就该知道,谁才是危险的怪物。
…
人群传来嗤笑不屑的声音。
“……我说怎么平白下那么狠的手,原来是觊觎人家的道侣。”
凌诀天望着温泅雪的眼神,温泅雪让所有人哑口无言、世所罕见的美,包括他们之间只言片语的话……
足够让所有人立刻脑补出一个真相。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