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枕月没有动,他站在暴虐的阳光里,望着站在门内阴影处的温泅雪。

那双乌黑的眼眸纯粹,看着他也像是毫无焦点,像春夜的湖水。

苏枕月望着他,平静:“温先生的医术高明,什么病都能医吗?”

温泅雪:“只是魔毒。”

苏枕月:“那,人心之毒呢?”

温泅雪静静望着他:“什么?”

苏枕月:“只是忽然发现,世间之事并无否极泰来,当你觉得身处谷底,不断坠落的时候,会发现,其实谷底之下还有更深更暗的一口井等着,永无落地之时。深渊之门尚且有底,这口井却没有。”

温泅雪:“井在哪里?谁在井里?”

苏枕月:“我也不知道。”

温泅雪眉眼纯真,懵懂不解,这个人说得话总是很难理解。

苏枕月没有表情:“只是忽然有些羡慕君罔极,做一个遗族也未尝不好,无父无母,孑然一身。纵使身处极暗之地,每走一步都是向上的。有朝一日,还会遇到温先生这样的人。”

温泅雪:“会这么说,只是因为你不是遗族。绝大多数遗族都死在幼年时候,侥幸长大,每走一步也并非向上,还有可能是不断爬上去又反复掉下去。一生都离阳光只是咫尺之间,擦肩而过。那口井,如果你掉进去了,只要你还想爬出来,有无数人会救你。但君罔极如果掉进去了,只能靠他自己,只有我会救他。”

苏枕月望着他,神情放空:“可爬上来了又如何呢?人活在世界上,本质便是习惯孤独的过程,如果是那样的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微微一顿。

“胡言乱语,说错了话,先生莫要见怪。你知道的,聪明人偶尔也会说一两句蠢话。只是,先生也说错了,这口井无人能救我。君罔极……很幸运。”

温泅雪看着他:“没有人救你,就自救。”

为什么会觉得君罔极幸运?

君罔极一直都是一个人,如果说孤独,没有人比他更孤独。

如果存在那样的井,君罔极一定是掉进去过的,也许不止一次。

他都是自己救自己的。

哪怕最后一刻,失去神格,被一剑钉穿心脏,也不曾放弃过。

如果说屈辱和污秽,又有谁比他承受的更多呢?

但,世界上只有一个猫猫花。

温泅雪温和语气:“发生了什么吗?”

苏枕月望着他的眸光,有那么一瞬,他好像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今天天气……很好。”

温泅雪抬眼望去:“天界的天气,总是好的。”

凌诀天走来的时候,便听到他们这么说。

说完这句话,苏枕月转身离去。

温泅雪没有说话。

苏枕月路过凌诀天身旁,没有停下,也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一路走去天街。

天街之上,万花竟开,且开且落,好生繁华。

苏枕月独自一人,走在白玉琉璃铺就的道路,向万花和白云深处走远。

无数天族驻足望去,眼中不尽的欣赏和赞美。

那清贵公子,风姿如玉,白璧无瑕,不知谁家芝兰玉树。

凌诀天收回目光,清冷声音对温泅雪说:“修真界传来消息,苏枕月的祖父苏朝随,刚刚仙逝。”

第42章 龙傲天和为他而死的白月光约定来生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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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枕月在天街尽头看到了不谛僧。

身着青衣的僧人站在那里, 宝相庄严,眉目低垂, 悲悯如同庙里的神佛。

苏枕月停下脚步。

师徒二人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