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脸有黄豆大小痦子的粗使婆子站出来,揉着手指忐忑回话。

“回夫人的话,刘阿嬷的吃食一应由奴婢负责,从昨晚开始只喂给她两盏热茶汤,奴婢也跟着吃了些,并无不妥。”

宋尧心知不怪她,点头问玉谨:

“她用的茶盏呢,可有问题?”

玉谨规矩答话:“查验过了,并无不妥。”

嘶……

无人出入,饮食无差错,宋尧不相信,难道这毒会凭空出现在她腹中不成?

他拧眉思量许久,也根本不得其解。

回头看向徐二,他只眉眼弯弯、笑意吟吟回望宋尧。

见他这做派,宋尧便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成算,只是憋着不说,这是在……考他?

宋尧暗戳戳翻了个白眼儿,和横尸共处一室的恐惧无形之中便消弭许多。

围着刘阿嬷已经出现尸僵的尸首转了两遭,宋尧依旧一头雾水。

想要让徐二给些提示,眼角余光却瞥见刘阿嬷的姿势……有些奇怪。

她好像吞吃了热烫之物,脖颈后仰,面容扭曲。

“咦……”

宋尧忽然发觉,刘阿嬷眼睛里流出来的血泪仿佛……眼色要更深些。

他学着刘阿嬷视线望去,只见黑漆漆的房梁。

房梁?

房梁!

宋尧心中忽然生出个几乎荒唐的想法。

他让玉谨去探探屋顶的情况。

玉谨根本没用下人抬过来的梯子,跃上耳房借力,轻巧的跃上屋顶。

“不错,没用一炷香便发现端倪。”

听徐二悄声夸他,宋尧嘴角弯起细微弧度。

“二哥,你说费这么大力气去杀一个老妪,值得么。”

徐二收敛笑容,俊郎面上同样闪过思索。

他也想不通,但是总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我也想不到,但是……总感觉事情还没完。”

话音未落,玉谨已经从屋顶一跃而下。

“少爷,”他手心托着一物,瞧模样是个兽首,“屋顶上有脚印,瓦片也有被翻动的痕迹 ,除此之外还发现一根沁了毒汁的棉线,除此之外……就是这个。”

宋尧:“想来是用这棉线将毒汁滴进她眼里,当真是巧思。”

他瞧着那蚕豆大小的黑色兽首半晌,既像狐狸,也似山魈,瞧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二哥,这是何物?”

徐归远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这是胡氏家族的族徽。”

胡氏家族?

徐明睿的外家?

路上重金买通杀手要他们命的胡家?

嘶……

想来也能讲得通,毕竟已有买凶杀人那一桩事在前,收买先前府邸里的老人来下毒害他性命,倒也讲得通。

但……

总觉得,有那么一丝刻意。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宋尧也有和徐归远相同的感觉:这事儿……没完。

“二哥,她…该怎么处理,咱们开门广迎八方客,有具尸体在院子里,总归不好。”

况且宋雨刚刚生产完毕,两个小外甥降生,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她偏生要寻晦气!

宋尧想想就觉得牙根儿痒痒。

徐二混不在意摆摆手,拉起他的手,抬脚出了柴房。

“一张破席子卷了扔到乱葬岗就是,大宅院里每年不知道要料理多少‘不懂事’的下人,算不得稀奇。”

若是先前,宋尧肯定会因徐二面不改色讲出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话而感觉愤懑,但如今,他只盼望着能生长出保护家人的羽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