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当他看到这些过去的时候,顾茫已经走了,一切已成了定局。

或许是因为执念太深。

那么多年午夜梦回的时候,墨熄都会梦到这一幕,梦到顾茫恸嚎着撕心裂肺地以头抢地,满殿文武讥嘲的脸,君上无情的宣判落下。

而在墨熄的幻梦里,自己往往是在朝堂上的,或许是因为他一直在想,要是当时他在,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又或者,如果他回城之后,能够及时发现顾茫萌生的反意,一切会不会还能挽回。

他那时候毕竟太傻了,他自前线归来,分明看到了顾茫的堕落,看到了顾茫的伤心,但顾茫那时候游手好闲的,一副就此颓丧度日的模样,所以他一直都在担心顾茫的一蹶不振,却唯独没有想过顾茫竟然会叛。

他根本没有想过顾茫能叛。

顾茫一路皆为他的神祇,而他当时还很年轻,不知神祇终有一日也是会崩溃的,也会坍塌。是他把顾茫看得太过不可摧折,所以竟不敢信那个正直的、热烈的、笑嘻嘻的师兄,那个好像什么也击不跨,遇到再多困苦都能扛过去的顾帅,这一次是真的心死了。

碎成了渣,碾成了粉,再也回不来。

“其实你离开邦国,我本也无话可说。”墨熄道,“但是九州二十八国,你为什么偏偏要往最黑的地方去。”

顾茫没有立刻吭声,过了良久,他才低声喃喃:“……我不知道。”

他听完了墨熄的叙述,却没有办法很好地与故事里的自己共情。他头脑很乱,他多少能明白自己当年的绝望与动机,但就像墨熄所说的,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偏要往燎国走。

去燎国,能做什么?就算让他自己揣测自己,他也只能想到是为了复仇。

只有燎国能替他复仇,只有在燎国出人头地,他才能报复曾经欺辱漠视过他的君上。

可是这样的话,他便真的如墨熄所说,是个宁愿见到更多鲜血,也要为自己的理想与仇恨而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