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事毕,按寻常营中众人该离开了。

陈渊落后于众人一步,等他们?出去后, 他转过身?来:“主母, 我听闻小娘子近日偶感不适,缠绵病榻一直未好。在大公子来到之前,军中会一切如常, 还请主母转告她, 让她宽心, 万事以身?体为?重。”

裴莺稍愣,对方虽说着“小娘子”, 但她觉得陈渊或许知道了些什么。但应该不可能才对,冯玉竹为?她看诊之事乃是绝密,且每日和武将与谋士们?会面,她都会上妆。

一直带着的珠粉和口脂总算有了用武之地,她照过铜镜,也让女儿看过,如今气色与平日无异。

心中疑惑不露分毫,裴莺笑着颔首:“陈使君有心了,我会转告她的。”

陈渊拱手退出。

待陈渊离开后,裴莺才软了下来,她浑身?都觉得冷,寒意仿佛变成了一条条细小的虫子,从肌理缝隙里?钻进去啃食她的血肉。

裴莺拢了拢衣襟,她已?经穿了许多,然而可能是还在发烧的缘故,仍然冷极了。

她对自?己说,再坚持两?日,等明?霁来了她就能放手了。此地距离洛阳城不算远,日夜兼程策马回去,想来如今明?霁已?在路上,最迟后日应该能到。

有人掀帘入帐。

“娘亲。”孟灵儿听到水苏说那边散会了,立马过来。

裴莺惊讶道:“囡囡怎的来了?我此处无事,你回去自?己帐中吧,莫要露馅了。”

“我问过冯医官,他说适当的走动有利于病愈。”孟灵儿上前探了探裴莺的额头,担忧道:“娘亲,您这高热一直不退如何是好?”

药喝了,但效果只是一阵一阵,高热退不完全。

孟灵儿忧虑不已?,这般下去不用一个月,娘亲的身?体肯定会熬不住,却也知晓这很大可能是心病,得心药来医。

可是父亲已?经……

孟灵儿眨掉眼中的涩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些:“娘亲,我让火头军煮了些肉粥,您上午没吃什么东西,如今多少喝点粥。”

裴莺其?实没什么胃口,但为?了不让女儿担心,还是笑着点头。

待喝完粥,等半个时辰后裴莺又饮了一碗药,日薄西山,她回帐里?休息。

夜明?珠被?装进了黑纱袋中,帐中被?黑暗浸没,裴莺蜷缩在锦被?里?,睡在了霍霆山以往会躺的榻外侧。

帐中除了她再也没有旁人,此时她不是主母,无需在武将和谋士面前故作冷静;女儿不在这里?,她这一刻也不是母亲,不需要佯装从容。

裴莺想起了曾听到的消息。

得知兖州在下游寻到了霍霆山的尸首后,沙英一刻也没耽误的带着人前去交涉,让对方将尸首还回来。

但兖州那边拒绝了,只肯远远让沙英看尸首一眼。

沙英回来说,虽说看不见尸首的脸,但尸首的体型很像霍霆山,身?上的胄甲也确实是他的胄甲。

裴莺承认那人在陆上很能打,可是水里?与陆上哪会是一回事。他之前还晕船,游泳也刚学会不久,水里?那般多伏兵……

黑夜里?,一滴泪自?裴莺眼角滑下,没入锦枕中消失不见。

这几?日她的睡眠质量很不好,心思杂乱,事情一件一件地想,夜里?难以安眠。裴莺也不知晓自?己是何时入睡的,只知半夜忽然被?外面的喧闹吵醒。

她刚醒来,意识还不甚清明?,有点分不清梦里?梦外、今夕何夕。

“大将军归!”

从远及近的高亢声音海浪似的堆叠,层层从帐外飘进来,但经过帐帘后,变得模糊不少。

裴莺愣住。

回来了?

难道沙英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