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信加重了语气:“在那处府邸里,拿到了户部侍郎林野亭!”
左文敬听了前边儿那些,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再听到“林野亭”这个名字,才是真的变了脸色:“林野亭?!”
“是啊,”亲信明白他的惊愕:“涉及到他,这案子怕是棘手了。”
户部侍郎,正四品的官衔,比左文敬还要高一级的,在东都城里,已经算是能碰到天的人物了!
尤其这些个高官身上的关系网往往盘根交错,要去查他,须得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关系。
林野亭的妻子跟政事堂里万相公的夫人是表姐妹。
他的顶头上司庄尚书又是宫里边太妃的胞弟。
最最要紧的是,谁都知道他是当今天子在东宫时的属官,是天子心腹!
左文敬听到此处,反倒有些庆幸了:“幸亏这事儿是中朝查出来。”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嘲弄:“如若不然,怕又得不了了之了!”
“是啊,”亲信也说:“中朝的手脚倒快,前脚把人拿住,后脚就封锁了消息,同时使羽林卫的陈中郎将率队围住林府,先抄了林野亭的书房……”
左文敬禁不住问了句:“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亲信摇头:“中朝把消息把控得很严,一丝风声都没有露出来。”
说话间的功夫,他们停在了赵府门前。
林侍郎那边的事儿,暂且有羽林卫在管,金吾卫这边要负责的,是另一桩凶案。
就在昨晚,京兆府的赵少尹被杀了。
……
中朝与政事堂,具体来说是与前朝的关系,一直都很微妙。
中朝不得干涉前朝的日常行政运转,与此同时,前朝的触角,也伸不进中朝里去。
乔翎知道在那府邸里拿住了户部的一位侍郎之后,原以为接下来的事情该是手拿把掐才对。
哪知道裴熙春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苦笑着劝了一句:“乔学士,我劝你不要对此怀抱太大的希望。”
乔翎听得不解,由衷地询问了一句:“为什么?”
裴熙春便把林野亭身上牵着的几条关系同她讲了:“很棘手。”
“那怎么了?”
乔翎不明白:“万相公是林侍郎的姻亲,现在林侍郎涉案,他不是应该回避吗?都官居宰相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人教?”
“庄尚书是林侍郎的上司,他的下属犯了事,不追究他一个失察之责,就算是宽厚了,他还敢过来胡搅蛮缠?”
又想起来裴熙春说庄尚书的姐姐是宫里边的太妃。
乔翎赶紧补充了一句:“在这种情况下,我是不主张连坐的,庄尚书就算有失察之罪,我也不会去找宫里太妃麻烦的!”
裴熙春:“……”
这就是老牌中朝学士的实力吗?
真是令人瞠目啊!
他心想:这么简单明确、权责分明的论断,已经多少年没有见到了?
难道这位在先帝时代之前,就已经加入中朝了?
心下猜度着,嘴上倒是没有停下。
裴熙春叹口气:“这还只是前朝那边的麻烦,中朝内部……”
乔翎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的道:“其实有件事情,我很早就想问了。”
裴熙春轻轻应了句:“请问?”
乔翎却没有急于开口。
中朝内部瞧起来十分宽敞,灯火通明,四处都是浓紫色的影子。
她循着中朝内室里的楼梯,背着手,一步步登上去,往最高的三楼去。
聂学士好意拦了她一下,低声劝道:“那是尊上的值舍。”
乔翎笑了笑,说:“就是他让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