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员看得有些恻然,顿了顿,才说:“这案子没被呈到您手上来,依照京兆府的规矩,赵少尹办了,您不能越权的……”

过去很长时间的事情了,这会儿再提起来,他也觉得不是滋味:“您能争的也都争了,为了这事儿,京兆和赵少尹那时候给了您多少绊子啊,也算是尽心竭力了。”

胖少尹很戚然地摇了摇头:“事情都没有办成,怎么敢说是尽心竭力。”

吏员没再说话,两人就此缄默起来。

如是过了良久,那胖少尹终于将面前那份文书收起,熄了灯,预备着归家去歇息了。

他叫那吏员:“走吧,我在这儿坐着,倒是连累了你,也陪我一起熬着……”

那吏员赶忙道:“袁少尹,您别这么说,我是心甘情愿的!”

他提着灯,袁少尹关上门,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乔翎大略上听了几句,却是似懂非懂。

等那一星灯火消失了,又潜入房中,撬开锁,取出了方才被那位袁少尹收起来的那份文书来看。

她这才知道,那原是一份状纸。

诉英国公府裴四强夺良家女子为妾,并侵没其家财……

乔翎面无表情地将那份状纸收入怀中,脑海中浮现出英国公府所在,当下不假思索便出发了。

时值深夜,除了鸟叫声和虫鸣声之外,四下里一片寂静。

乔翎寻了个值夜的管事,问明方小娘子所在,终于在一座半荒废的庭院里见到了那个疯女人。

隔着门,她看见了方小娘子,方小娘子也看见了她。

半夜来人,隔着门与她对视,可她一点都不害怕。

她只是有点好奇地一歪头,神情疑惑地看着乔翎。

乔翎隔着门,叫她:“柳柳!”

这是状纸上所说的,方小娘子的名字。

方小娘子起初楞了一下。

乔翎有些难过地顿了顿,几瞬之后,又叫了一声,很轻柔地:“柳柳!”

方小娘子怔怔地看着她,忽然间流下泪来。

乔翎就把锁撬开,走进门去,轻轻地抱了抱她:“柳柳,别怕。”

……

裴四爷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天寒地冻的,室内烧着地龙,热乎乎的,冷不丁一盆冷水泼过来,他立时便打了一个激灵,骇然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来,脑子都没反应过来,就见床前站着两个年轻女郎。

一个不认识,另一个也不认识。

但看起来,她们俩倒好像认识他。

夜凉如水,裴四爷最先注意到了斧头的寒光。

他情不自禁地打个冷战,紧接着汗出如浆:“来人”

两个字喊出喉咙,那声音却异常低哑,连这个房间都传不出去。

他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捂住喉咙。

他清楚地知道完了!

乔翎从怀里取出了那份状纸,送到他面前去,紧接着点亮了一盏灯。

她吩咐裴四爷:“念。”

裴四爷胆战心惊,倒是不敢拒绝,迟疑着将那张状纸接过来,一眯眼,就着灯光,用喑哑的嗓音,颤抖着念了出来:“诉英国公府裴家行四……”

刚念完第一行,他脸色就变了!

他不由自主地扭头去看站在乔翎身旁的另一个人!

他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了!

乔翎拔刀出鞘,刀锋点在他的脖颈上,紧接着向上一挑:“继续念。”

裴四爷感知到一股致命的寒意,脖颈处似乎有缓慢的凉意渗出。

他不敢推辞,颤抖着,继续念了下去。

一份状书念完,他手哆嗦得不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