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卫柏开口:“你留下的那些文稿,我反复看过无数遍,还给每篇都写了好几页评议,你想看吗?”
顾雁的心猛地一颤。
想!
她心海瞬间炸开浪花。卫贼看书喜欢批注,他的见解向来深刻。她实在很好奇,卫贼会给她的文稿写怎样的评议。但是……她咬住唇。
卫柏幽幽望来,耐心等待她的回答。
这厮太知道如何拿捏人心!
顾雁捏紧手中布巾,轻启朱唇:“殿下现在便给我看看罢。”
卫柏眸色舒展,摇头道:“现在给不了。放在西园寝阁,我的枕边。”
“那……”顾雁飞快思量着,又道,“殿下定会让顾家人返回梁城。待我与家人同回后,再请殿下借我一览。”
“那些文稿和评议,我甚为珍重。为免遗失,它们不能离开西园寝阁半步。”卫柏直起身凑近她,“阿雁想看,只能随我一起回西园看。”
顾雁蹙起眉,忿忿瞪他:“殿下只怕在诓我吧。不让我走,便编出什么评议的话来。”
“是真是假,阿雁回西园看看不就知道了?”卫柏面不改色,温和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
他靠得这般近,还不把衣裳穿好。真是的!
顾雁迅速瞥了一眼他的腹肌,一抬眸,又撞进他幽深的瞳眸里。俊朗的脸近在咫尺,教她情不自禁呼吸急促。她忙不迭转头躲开,站起身来:“我去洗帕子。”
她疾步走到帐壁边,往盥洗架上的盆里舀了几瓢清水,沾血的布巾在盆里一搓,清水便染得通红,飘散出铁锈般的腥味。她很快洗净布巾,挂在架上,又将木盆端给门外守卫,让他们倒掉血水。
卫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试图从她的反应里,寻找她对自己心怀不舍的蛛丝马迹。
哪怕只有一丁点。
从守卫手中接过空盆时,顾雁深吸了一口气。清晨山野的冷风,让头脑迅速冷静下来。她放回空盆,说道:“民女身份特殊,不适合随殿下回西园。”
顾雁转身,见卫柏的眼眸黯淡下来,冒出凉气。虽然他一直态度温和,但只要稍微冷脸,浑身便透着令人胆寒的威严之气。她深知,他是手握生杀大权的颖王。今日他喜欢自己,可以念念不忘,百般恳求。改日他爱意褪去,她只会变成王府后园里的一抔灰。
察觉到他的不悦,顾雁回到榻边,恭敬一礼:“殿下,江州百姓崇敬民女亡父。而我夫君鄢郎……”
卫柏捏紧手,身上寒意更甚。
她抿了抿唇,继续道:“出身鄢氏百年望族,才冠天下,亦受江州士人敬仰。倘若,殿下强留民女,鄢郎无辜受辱的消息传回江州,必使人心震动。殿下兵锋再盛,但要使江州十郡处处安稳,总要百姓心悦诚服才是。”
“我可善待顾氏,厚赏鄢氏。重赏厉罚之下,江州自然安稳。”卫柏沉声道。
顾雁轻轻摇头:“强权下的屈服,终会埋下怨恨的种子。倘若殿下放我回家,我定会竭力劝兄长和夫君,带领江州效忠殿下。在我眼中……”她垂下眼睫,掩住深深惆怅,艰难说道,“殿下……比兄长……更适合经略江州。”
卫柏讶然睁大眼。顷刻,他失笑:“竟能得顾氏后人如此评价,我心甚慰。”
“但是,”顾雁抬眸注视着他,目光透着坚定,“若殿下苦苦相逼,民女不知,失去民心的江州,是否会妨碍殿下……一展宏图。”
卫柏深深看着她,眼里竟浮起一抹欣赏:“阿雁很会要挟我。”
顾雁叹了口气:“殿下雄才大略,定然明白这背后的分量。还请殿下莫因私情,罔顾大局。”维护江州,已随着幼时的娘亲教诲,烙印在她的血脉深处。一旦关系江州安稳,对卫贼的一点点心动,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