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戴老三病得厉害,是怎么一回事?”

“戴老三在曲州伤了腿,耽搁了医治,风雨天就痛得厉害,别的病嘛,倒是没听说……大娘子还要上哪儿?”

“回俞府吧,我嫂嫂孕中疲倦,我去看看她。”

“好咧,大娘子坐稳了。”

从俞府看望嫂嫂出来时,已是圆日西沉的时分。

马车顺着小坡,驶上内城河一段石桥,人在车里往后倾倒。俞知光扒住窗框稳定身形,顺手挑开帘子,望见个黛蓝包袱皮子挂在石勾阑上,两个桑皮纸包散落在地面。

无论是包袱皮子,还是桑皮纸折叠法,都很眼熟。

“卫镶,先停车。”

俞知光细看了两眼,确定就是三济堂外遇见周春娘的东西,再看暮色里水波起伏的河面,她一口气提在喉间。

“卫镶,那儿!西北向!”

卫镶也眼尖看见了,当即扔掉了身上重物与鞋履,“噗通”一声跳入河里。

第13章 第 13 章

周春娘浑身是水从河里被救上来。

她没想到天黑下去后,还有人发现她跳河。

救她的是个年轻男子,要是搁在村里,她又得被人嚼舌根说闲话,但这繁华又广阔的京城,没几人认识她。

周春娘咳出一口冷水。

救她的年轻男子将她架起,不由分说塞进了马车。

车里暖和宽敞,连脚踏都铺着柔软的毯子,正中坐着相貌昳丽的女郎,她才在三济堂外见过的将军府大娘子。

“这么冷的天,戴家大嫂肯定要冻坏了,”俞知光试图安慰她,“不过现在没事啦。”

“是啊,这世上千难万难,都比不上性命重要啊。”

元宝也劝,跪坐在一旁,手里拿着棉布,快手快脚给她擦干大半淌着的水珠,又翻出车里备用的衣裳给她换。

周春娘全程木头似地,任她们摆弄。

元宝收拾好湿漉漉换下来的衣裳,拎去外头挤水。

水声稀里哗啦,显得车内异常安静。

俞知光将暖手铜炉递给她,触到她指头,冰凌凌冻似雪水,又飞快地连人带炉缩回去,“你等一等。”

她抽出一张绣帕,把铜炉细致地裹好。

周春娘没动,低头瞧见绢白的绣帕仿佛不染半粒尘,而她手指都是皲裂与乌糟糟的河沙。俞知光怕她误会:“你指头太冰了,捧着会烫手,裹上了才好的。”

周春娘接过,指尖暖热,原本木着的一张脸松动。

她鼻尖一酸,懊恼地低头:“我、我原本都没脸受大娘子的恩惠。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俞知光“嗯”了一声,安安静静地没追问,但眼神就像是鼓励她接着说下去,无论说什么都可以不被责备。

“我也不想死,就是在桥边坐,觉得累……好累。”

“我男人家里本有几亩田,都是好的肥田,说好要卖出去十亩田,契约一签,隔两日就变二十亩……没田反倒要赔钱,赔不起那买家就要,要我卖身去他家做奴婢。”

“街尾的牙行,天杀的黑心……我只做帮工不做卖笑行当……他竟然想逼着我去……要不是我逃得快,可是,我随身带的银钱没了……药、药也掉了好多……”

“我男人还在等着治病,我这是作了什么孽……”

周春娘双眼通红,讲话颠三倒四,最后说不下去,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俞知光理了理头绪,部分士兵服役期满有授田,尤其是戴老三这种因伤病退役的,不会收回去。

周春娘为丈夫筹钱买药,去牙行帮工被骗,源头似乎都是田地买卖没有得到应有的银钱,反倒要赔钱。

“怎么要把十亩田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