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东的表情极度认真。

不止他,这营里的几万人偷偷琢磨了好几天,发现被逼到这份上,要么蔺泊舟自戮,要么蔺泊舟自立,除此以外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孟欢迟疑地摇了摇头。

“已经到这种绝境了吗?”

他知道蔺泊舟的想法。

但在蔺泊舟将这个想法公之于众前,孟欢不会告诉任何人。

他说:“王爷聪明着,肯定在想办法呢。”

祝东点头,声音焦虑,望向中军帐的位置。

“那肯定,我表哥上午就去议事了,议到现在还没回来,估计吵得很凶。”

寒风里,他俩面对面叹了口气。

和祝东简单续了叙旧,孟欢蹲营帐里饿得头昏眼花时,陈安进来了,轻声道:“侄儿,王爷正到处找你呢。”

他神色有些疲惫,对这些用脑子的人来说,思考也是相当耗费力气的事。

孟欢点头:“嗯,那我过去了。”

他回到中军帐这一路,议事的将领和幕僚们纷纷出来,一路没有欢笑,个个神色都很凝重,肃穆,和这冰天雪地相得益彰。

他们见了面,也是纷纷叹气,摇头。

还有人擦眼泪。

恐怕是商量出了比较意外的结果。

孟欢发愣,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老实巴交地往寝帐里跑。跑了没几步,肚子又饿,饿得整个人都晕了。

掀开帘子,热浪扑了一脸。

蔺泊舟坐在桌案,面前放着牛肉,烤鸡,还有烈酒,菜品十分丰盛。看得出他的伙食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孟欢放轻脚步,进去:“王爷。”

蔺泊舟也议了一上午的事,眉眼带了点儿病容,神色有些疲惫,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按揉着太阳穴。

“饿了吧?过来吃饭。”

第107章

桌上的东西, 之前看着觉得美味好吃,现在一想到那么多人吃不了饭,就多了层别的意味。

孟欢走近他身旁, 坐下。

他闻着饭菜的香气,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夫君,军营里没有粮草了。”

“知道。”蔺泊舟声音缓慢。

“怎么会这样。”孟欢万分沮丧。

他清楚统领一支军队不容易,文人读了那么多书,那么聪明,可依然文武有别。没有经验就无法领兵,但他实在没想到,稍微不留手后路会被推上绝境。

“军中无粮,军队哗变,迟早的事情。”蔺泊舟眉眼依然平静,“欢欢多吃些,下午在寝帐休息,今天夜里我们就赶路。”

孟欢抬眼:“今夜赶路?”

赶路, 是指蔺泊舟单骑回京城?

他心突然加快,耳膜里被什么东西鼓动。

贺州距离京城几百公里,赶路是好长时间,如果身旁无人护卫,单枪匹马,肯定状况百出。孟欢不觉想起了陈安的担忧:“不危险吗?”

蔺泊舟侧过了脸。

逆着光,阴影霎时晕染了他的眉眼,让鼻梁和下颌更显得苍白,但蔺泊舟的笑意却温和,如切如磋,带了强压着杀意般的危险。

“为夫二十岁从辜州来京城充当傀儡, 知道京城险恶,很可能一去不返,但为夫还是去了。为政六年,和朝中大臣起过的冲突数不胜数,毒酒,刺杀,诬陷,攻讦,步步危机,有人无时无刻不想要为夫的命,但为夫还是在朝中站得稳当。”

“危险,什么时候都危险。现在,所有人料定为夫会在辽东造反,可为夫偏要回京陈情,没人能猜到。这虽然是险计,也是能摆脱困局的方法。”

蔺泊舟肩头披了件鹤氅,手搭着腿侧坐,目光垂敛,身姿透露出了无与伦比的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