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浓秀的睫毛颤着,轻声道:“欢欢。”
他看不见,可到处闪烁的火光刺激得他眼皮颤抖,刚睁开眼,眼角便滑落下一串畏光的水珠,清亮,水光沿着他眼尾落到下颌。
他掉眼泪了。
没有人,再为他畏光时遮去光源,所以他丑态毕出,原形毕露。
现在的蔺泊舟,是这么的不体面,不矜贵,不强大。
如果没有孟欢,他就是条被丢在路边的野狗。
“不怕,不怕,夫君不怕。”
看着他眼角的水光,孟欢心口疼得要命。
他牵着蔺泊舟的手时,发现他的手指在发抖。
再也没有遮羞布阻挡的眼疾,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黑暗无法冲破,人还要颠沛流离。比起以往眼疾复发时什么都不干,精心呵护,现在要逃跑,寻路,残缺无用又添麻烦的眼睛,只会让蔺泊舟更加强烈地自厌,难堪至极吧?
他的心里,一定被黑暗填满,满是阴郁潮湿。
想到这里,孟欢喉头就发酸哽咽。
如果不是人多,孟欢真想抱着蔺泊舟,告诉他,看不见也没关系。
他可以当他的眼睛。
他也会永远保护他。
手小一些,孟欢只能牵住蔺泊舟手掌的一部分,很紧地牵着:“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说完这句话,孟欢心里的力量更加充沛。
他牵着蔺泊舟,跟在乌泱泱的人群中,等城门在混乱中被推开后,合入百姓中,纷纷涌出城门。
孟欢牵着蔺泊舟,也走出了坼州城。
第94章
坼州有东南西北四门, 孟欢走的是南门,而张虎等人停留在北门。
蔺泊舟被镇关侯的官兵追杀,显然要找到王府护卫才能安全,孟欢打定主意后往北门后,几列飞骑奔出,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人群当中,孟欢吓得呼吸一窒,连忙转过了身,重新混入人堆里。
镇关侯显然聪明,知道蔺泊舟想和王府护卫队汇合,沿路设置了拦截关卡, 甚至有人责令路过的百姓辨物, 看是否是瞽者。
这怎么敢过去?
孟欢牵紧蔺泊舟的手心发着汗。
回顾城门这也只有死路一条。
紧张地舔了一下唇,孟欢压低声,和蔺泊舟商量:“去不了城门北,周围又全是搜查的官兵,我们好像只能先离开这里,夫君觉得好不好?”
回答他的声音嘶哑:“好。”
不远处传来声音。
“让开!让开!别挡路!”
“有谁看到一个瞎子?”
官兵拨开人群,目光如电,孟欢脑子空了一瞬:“快走,他们追上来了。”
他牵着蔺泊舟穿进人群后,绕过几棵树,向着落满积雪的小路快步走去。
蔺泊舟走得慢些,有时候踢到东西,脚步踉跄。不知不觉走到一处荒芜的雪原,周围全是些枯树烂枝,人烟绝迹,看不见村庄,也看不见坼州城池。孟欢胸腔内心脏狂跳,迎面吹来的冷风终于让意识清醒了些。
往后看了看,孟欢心放了下来:“应该安全了。”
他一路紧张,说完话,意识到有些口渴。
下意识问蔺泊舟:“夫君渴不渴?”
蔺泊舟整齐的鬓发垂散了几缕,落到鼻梁,唇瓣是失去血色的苍白。他没点头,也没摇头。失去了狐裘,他一身的衣裳单薄,眼睫轻颤着转动,像是感知着周围:“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孟欢转头看着,“像是个小村子,但没有人,估计老百姓都逃难去了。”
蔺泊舟合拢唇,不再说话。
孟欢身上什么也没有,便蹲下来,抓起一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