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我在波兰的第一场演出留念。” 你将它递给德莱恩,笑起来,“可能表情有些奇怪,那是因为我看见米娅正在台下朝我做鬼脸。”
“没有,” 德莱恩端详着那张照片,年轻军官的神色那么柔软,他看着那张照片,“很……”
他犹豫了一会儿,像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那张照片,最后他只是动了动嘴唇,“它很好,一点儿也不奇怪。”
他从被子里出去,在床头柜里找了片刻,然后拿着一张小照片,那种能放在一个大号项链坠里的型号。
“我手边只有这个,这是我在空军服役时的照片,那时我才刚当上少校。” 德莱恩说,将照片翻转过来。那上面有姓名和日期,拍摄于1942年。照片上的人看着和现在几乎没差别。拍摄时显然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年轻的德莱恩正站在停机坪前微笑,手里抱着他的军帽。他背后是一架战斗机,上面漆着黑色十字标。
“这是Bf109式,我最爱的机型,那上面的黑十字是特别涂装,只有最好的那些飞行员才能有自己的涂装。”
虽然没明确说出来,但他显然为那些感到骄傲,少校的眉头抬起,将它递给你。这时候你才意识到德莱恩完全会错了意,他将你将照片递给他让他看看的行为视作你要交换照片,所以他才找出他的。
这是个误会,但现在再指出这一点显得有些太傻了,也太让人说不出口。于是你放任误会就那么存在着,你们交换照片,端详着那里面年轻的彼此。
那是个误会,没错,可你也不得不承认当你们握着对方的照片时温暖就充盈被子,像是那些明亮的灯光和阳光跟到了你们周围,也许被充满的也不止被子。
“幸好妈妈生了米娅。” 你说,“刚到波兰那会儿我的波兰语和德语都还不怎么样,我们简直相依为命我真爱她。”
雨声将外部世界隔离在外,雨水打在窗户上,化成一股一股凝聚的水流,玻璃上凝结了雾气。你们窝在房间里,这一刻无人前来打扰。这时候太适合说些话……那些阳光灿烂的天气无法说出口的东西在雨天温暖的房间里变得那么活跃,在嘴唇边跳动,倾诉欲作祟,就快冲出限制。
“……其实我也有个哥哥。” 德莱恩毫无预兆地说,然后他的话停顿了一下,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岔了这么一句。那个不自然的停顿让你觉察到其中暗藏着什么东西。
但话头已经被挑起,雨声隔绝世界,被子里又如此温暖而安全。一切阻隔都被扫除,诱惑着人继续说下去,无论那后面是什么。在那个短暂的停顿以后,僵硬的舌头反而冲破了阻碍。
“我也有个哥哥,名叫西蒙。” 少校缓慢地、艰难地说,像是有冰块粘在他的喉咙中,但是它迅速融化,变成温润的水流,让话语能流淌出来。
“他……嗯,是个空军上尉。比我大三岁,我从小就跟着他玩。你肯定明白那种感觉,小孩子总跟着大孩子,无论他要干嘛。”
德莱恩有个哥哥,名叫西蒙。西蒙·冯·德莱恩。和他的兄弟一样,西蒙有灿烂的金发和蓝眼睛。他带领弟弟加入飞行俱乐部,几年后他们先后加入希特勒青年飞行团。
进入空军基本是既定日程,那时候他们这样家族的子弟注定走上战场。他们差不多是一起来到军队,1939年战争爆发以后,他们又几乎是同时走上战场。做弟弟的后发先至,“天才飞行员”,“新王牌”,所以在同一个战斗编队时弟弟是主机,而做哥哥的反而是僚机。
但西蒙不在乎。漂亮的、洒脱的年轻人不在乎弟弟是不是会升得更快,在每次得胜归来后他会大笑着拍弟弟的肩膀,夸赞弟弟“活儿干得漂亮”。他管击落敌机叫“干活儿”,随后很快大家都开始这么说。不止文森特,他自己的“活儿”干得也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