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仰头时,可以看清喉结连续的吞咽。
到了第八杯,顾影的脸色已经从呆滞震惊变成彻底的煞白,伸手挡在酒杯上,“够了。”
“手拿开。”他命令的语气短促而冷淡,捏着酒杯的手背青筋贲出,周身带着隐匿的戾气。
顾影身体条件反射地颤了颤。但她顾不?上怕了。
再千杯不?醉的人,也经不?住这样喝酒。即便不?会醉,身体也无法消解。
顾影双拳攥着死紧,盯了他半晌,霍然一把推翻了剩下的酒杯。
几只酒杯轱辘滚过半个?桌面,从桌沿跌落地面,砰砰几声,摔得粉碎。
顾影等?着他发火,可他看也不?看她,自顾自提起酒器,将四个?酒杯重?新满上。
她立刻又要动作,被他一只手按住肩膀,牢牢按在位置上。
喝掉这几杯酒,实际也不?过花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顾影却觉得漫长到难以忍受,不?知道是第几杯开始,她低低地啜泣出声。
但她的眼泪也没能?让他停下。
最后一杯喝完,沈时晔倾身,将酒杯倒扣在庄咏颐面前。不?大不?小的一声轻磕,让所有人的心尖同?t?时惊惧地颤了颤。
“咏颐,现在你该满意了?”
没人敢说话,庄咏颐表情空白,腰背依然高傲挺直,但假如细看的话,她的睫毛也在细细地颤抖。
沈时晔深深环视在在场所有人一圈,转身离开,一秒也没有多留。
顾影低头擦着眼泪,反应过来后,快步追了上去。
沈时晔在前面大步流星,根本没有要等?她的意思。顾影急促地跑起来,大厅外面人太多,她迷失在人群里?。哪里?都不?见人,又怕他酒劲上来出事,她手指发抖地拨电话给潘师良,语无伦次,“沈先生喝了十二杯shot……我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
她在原地来回打转,无意识地咬住手指,忍了又忍,还是哽咽出声,“我好怕,他会不?会有事?”
她把什么酒精中毒的案例通通想了一遍,成功吓住了自己。潘师良却见怪不?怪地安抚她,“十二杯……还好吧。我等?下让Calvin送解酒药过来。”
顾影走了神,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听筒不?知不?觉远离耳边,眼神凝向窗外的一点。
透着玻璃,浓郁的天际是银灰色的,雪花越飘越大。玻璃上有一层雾气,隔着雾气,似乎能?看见风雪之?中有一个?人影,深色西服,没有披大衣。
是他……一定是他。
顾影裹上围巾和大衣从侧门跑了出去,落了近五小时的雪,积雪已经深至脚踝,她一脚深一脚浅,吃力但执着地走近他。
男人有所觉地转过身,夜雪之?下的眸光深沉晦暗,那么笃定,好像算准了她会跟上来。
他的眼神一寸一寸,缓缓地自下而上扫过她。
这是他精心打扮的女伴,这个?夜晚还没过去,她就迫不?及待地剥去了他的烙印,宁可在别人面前低头陪酒,也不?肯待在他身边。
她哭了很?久,泪痕半干,还有一颗挂在眼睫上。这是十二杯酒才逼出的眼泪和心乱。
他眯了眯眼,最后竟然笑了,“顾影,你很?好。”
*
沈时晔站在露台边,风把雪片吹进来,落了他半肩。白的雪,黑的衣,两种最极端的色彩。
他的目光深不?见底,比夜色还要更深沉。
冷峻地观察着她,宛如雪豹潜伏在暗处,思考着要从哪里?咬断猎物?的咽喉。
顾影本能?地觉得不?善,但还是没有迟疑地走到他面前。她咽了咽口水,用最软和的语气劝说,“沈先生,我们?先进去,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