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血滴了一地,李奉年不想闹出人命,又?嫌晦气,只?能罢了手。他将顾影带回他的别墅,关在一间不见天日的小屋里面,拷住了手脚,企图一点一点消耗她的意志力。
他差一点就成功了,如果不是今日大雨,看守松散,被顾影找到机会?从窗台翻出去。
她重?重?摔在草丛里,天像被捅破了一样,雨滴无穷无尽地打在身上。爬不起来,怎么也爬不起来,浑身上下没有哪里不疼,脚踝和手腕的关节肿成一座小山,也许是翻窗时脱臼了。她躺在泥地里,想自己可能活不过这个雨夜了。水淹土埋,到时候她的死相一定很难看,不知?道顾德珍看见的时候,会?不会?为她流泪呢?
她静静地等天亮,直到耳边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她在这里。”有人高声说。
一双手拂开遮在她脸上的叶子,远处明亮的探照灯直直地照进她失焦的瞳孔。
顾影呆了呆,第一反应是自己这时候很不漂亮,双手挡住脸,不想被别人看见。
面前的人沉默一下,似乎读懂了她的意思。一件带着洁净香气的大衣落下来,铺天盖地地裹住她。紧跟着,腰身一轻,她被打横抱起。
他察觉到她在不停地颤抖,手上紧了紧,没有说“别怕”、“没事”之类哄人的鬼话。
“交给?我。”他的手盖住她的眼睛,带来沉着的安全感?,“你害怕的人和事,我会?一件一件,全部清算干净。”
*
顾德珍离开病房之后,顾影输液的那只?手背动了动,连带着输液管发?出轻微的晃动声。
“怎么了?”沈时晔垂眸不知?在看什么文件,只?分了一线余光注意着她。
从被解救开始,顾影一直表现得很冷静。
清理浑身累累的伤口,她没有掉一滴眼泪,配合警方做笔录,她有问必答。
至少从表面上看,她的情?绪比沈时晔更平稳。
李奉年归案后,移交警方之前,助手问过沈时晔要不要先将人带到他面前。
他说不要。
想起找到顾影的时候,她蜷缩在一棵灌木下面,伤痕累累,混身都是泥水,他确信自己会?忍不住动私刑。
医生说,大起大落之后的平静,很可能只?是在忍耐,忍到极致,便如反弹的皮筋,随时会?迎来情?绪的崩塌。
所以?沈时晔寸步不离,在大厦将倾的一刻,随时准备着接住她。
“沈先生,你会?不会?觉得我对我妈妈太?狠心?”
沈时晔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表情?,斟字酌句,“顾影,我比你大很多岁,但有些?话说出口,我不想显得像说教。”
“你说。”她抬起脸,认真地听。
“我见过很多人,为了种种原因,与父母兄弟反目。有的人是不得不做出取舍,有的人是故意为之,但他们最终都走?上同一条路,那就是变成感?情?麻木的孤家寡人。这样的人太?可怜,从本心讲,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
顾影咬嘴唇,从他说“这样的人太?可怜”开始,一行眼泪唰地落下。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为我找律师?”
沈时晔垂眸注视着她,拇指抚过她的眼下,擦去了那些?眼泪。
“因为你与我见过的那些?人又?都不同。”他的手停在她侧脸上,“他们都对亲人怨恨入骨,而你连一丝阴暗的情?绪都没有。你从来不恨她,只?是她伤你至深,比起被至亲伤害的痛苦,你宁愿选择孤家寡人的痛苦。”
他轻描淡写,“你无法抉择,就由我来替你做抉择。律师、文件,都是我授意的,倘若有一天你后悔,不要怨怼自己,记住是我。”
是从哪一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