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过去,就见那条银蛇从魔皇袖口里钻出来,隔着薄毯从他身上爬过,在他颈侧盘好,伸直了身子,用脑袋在他脸侧蹭来蹭去。
银蛇绷直身子把自己拉长,试图具现化慕千华的失落的大小。
按住这条耍宝的银蛇,揉面团似的搓了搓,流华不高兴的扬起尾巴,拍掉季渊任的手,身子一扭钻到慕千华的颈后,躲在了披散的黑发里,探出脑袋,冲季渊任露出嫌弃的表情吐着信子。
不去管那条滑不留手的蛇,季渊任看向慕千华。
怀里的仙人低着头,好似无动于衷,乍看之下显得漠然,仔细观察便发现半垂的睫毛闪动,灯光照映下,长睫的阴影在颊上振翼般颤动,已是乱了心神。
银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盘在了胸口,尾尖点着慕千华心口随着心跳轻敲,一脸贱气,阴恻恻的正要再说些什么,脑袋被季渊任轻吻了吻,道:“好了,他脸皮薄,你再逗弄他,把人惹恼了,我不帮你收拾。”
慕千华还没有完全弄明白状况,见季渊任对银蛇态度亲昵,与众不同,记起先前风微那句“你弟弟”,再看那条雪亮银白的小蛇,鳞甲流动的光彩,忽然与记忆里一个银发的身影重合。
“魔后?”
慕千华轻声问道。
流华飞快转身,盘回慕千华肩上,凉滑的脑袋抵住仙人温软的脸颊,来回蹭得仿佛自己是条摇着尾巴撒欢的小狗,一迭声道:“叫哥哥!叫兄长!”
季渊任叹了口气:“死弟控,只有我这一个弟弟真是对不起你了。”
流华噫于言表,同样深深叹气,道:“你算什么弟弟。”
所谓弟弟,要尊重兄长,软萌可爱,以崇拜兄长为己任,当好哥哥的小尾巴,每天萌萌的“哥哥”“哥哥”叫个不停。
唯一的血亲弟弟越长越歪,从小时候还算可爱长成了现在拽得二五八万,软萌听话的弟弟已经成了泡影,流华只好寄希望于软萌的弟妹甜甜的喊“兄长”,想想都觉得美滋滋。
“哥。”
期盼的声音传入耳中,流华整条蛇洋溢着幸福,开开心心的扭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说话的声音不对。
一根鲜嫩的花藤勾住他的尾巴,风微的声音传过来,再度唤道:“流华兄长。”
风微道:“兄长,可否稍微过来一下,初到贵境,我有很多事情不明白,能否麻烦兄长帮忙解答一二?”
“嗷!”
银蛇扭来扭去,被几声“兄长”一喊,骨头酥酥软软几乎没把自己拧成麻花,攀上花藤,狗闻见肉骨头香味似的乐颠颠的爬过去,晃着尾巴连声道:“来啦来啦,小花稍等,有什么问题尽管开口,不要跟哥哥客气啊……”
电灯泡被助攻引走,季渊任回过头,目送那条被花藤勾走的银蛇消失,低头看向慕千华,忍笑问道:“你也是初来乍到,可有问题要问?”
自然是有,满心疑惑多不胜数,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脑海里转过一遍,慕千华抬头看向季渊任,问:“玉声和蔚儿呢?”
季渊任回答:“给他们安排了房间,眼下正在休息。”
“我不能留在魔界,”犹豫许久,慕千华纠结的开口,“我突然离开,宗门必然大乱……”
魔皇淡了笑容,眼神微带讥讽,垂眸看过来,问:“仙门如何,与我何干?”
慕千华一顿,当下无言以对。
默然片刻,抬头与魔皇对视,慕千华道:“既非客人,亦非友人,硬要说的话,大约与阶下囚无异,不知魔皇欲如何处置我等?”
季渊任笑起来:“问一句话都咬舌拒答,哪有你这般不听话的阶下囚。”
“就……”考虑片刻,季渊任道,“先称呼那条蛇‘兄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