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3)

皇帝宣他入内,看了眼唐潆。小孩儿果真懂事,拿在手里的糕点递给徐德海,嘴角手缝擦干净,没规没矩胡乱盘着的小腿也如皇帝般垂落下去,双手扶膝,正襟危坐。半生不熟的小大人模样,皇帝眼里笑意愈浓,糕点是藩国新进贡的,未央宫想必没有,便吩咐徐德海派人送些过去。

王泊远入殿,叩首,抬头欲禀事,却被自御案后冒出的一个小脑袋给惊着了。君心难测,储位不定,王泊远咽了咽口水,镇定自若地与皇帝商谈政事。

短短几个时辰,唐潆收获颇丰。皇帝虽然病弱,却是位从谏如流的明君,觐见的大臣并非皆是世家望族出身,不乏五大三粗忠心耿耿之人,谈及朝政利害民生盈亏便红脖子瞪圆眼,很有几分与皇帝力争立场的意思。皇帝胸襟广阔,温文尔雅,耐心倾听少言寡语,若言语必一针见血,使大臣心悦诚服地领旨告退。

听政,听的自然不是话家常,要将君臣相处之道,驭臣之术,纳谏留中之间的平衡取舍……从平淡无奇甚至略显乏味的对话里抽丝剥茧出来,心领神会。

筵席后唐潆顿悟自己的炮灰身份,不夺嫡不即位,她哪怕作个闲王,也必得学会如何在汹涌澎湃的暗流中斡旋,保全身家性命。

申酉交替之时,乳娘方入殿将唐潆领走。

小儿容易困觉,唐潆撑了一个下午着实不易,回去时趴在乳娘背上睡得直吐泡泡。临近未央宫,鼻尖隐约嗅到馥郁的清香,她蓦地睁开眼睛,不远处的房檐下,皇后倚闾而望,隆隆寒冬中,一呼一吸凝成淡薄的白汽,她晚妆云鬓,丹蔻十指温婉地交错于身前。白汽愈积愈厚,她的目光透过白汽穿过宫墙夹道,看向粉妆玉砌的小女孩,她在那白汽中弯唇浅笑,似盈手一握,将夜夜星辉揽于怀里,透亮温热至眼底、至人心。

乳娘知唐潆醒了,将她放下来想牵她走,哪知眨眼的功夫她便撒腿朝前跑了。脚步不稳,摇摇晃晃如烂醉之人,乳娘忧心她跌伤忙追,皇后疾步上前将她安稳抱着,才向乳娘问道:“今日如何?哭闹不曾?”

乳娘:“小殿下听话,只乖乖坐着,偶尔出恭喂食需唤人伺候。陛下高兴,赐了几碟糕点下来。”

皇后点头,唐潆小手勾着她的脖子,忽闪忽闪地眨着大眼睛,似有话要说。教导小孩需得鼓励,周岁时学步学语,最是紧要,皇后定睛看她,眸中满是鼓舞夸赞之意。皇后的眼睛长而不细,眼角微微吊起,哪怕洗尽铅华也暗含几丝妩媚,平素与人说话却以内敛的气度涵养将妩媚藏匿于无形,最是撩人。

唐潆盯着皇后的眼睛看,不舍得移开视线,清脆地说道:“母后……”

皇后微笑:“嗯。小七想说什么?”

唐潆没有乳名,皇后认为唐潆的生母在世,自己即便作为继母也不该擅自为她取名,她序齿行七,就唤她小七。

困于稚子的发声器官限制,唐潆支支吾吾小半天,只模模糊糊地让皇后听懂了一个“想”字。皇后揉揉她的小脑袋,温柔地回应她:“小七乖,母后也想念小七。”

☆、第8章 香水

唐潆没想到,“恩将仇报”的唐玳会主动与她化干戈为玉帛。

“诺”唐玳将一串糖葫芦递给唐潆,扭扭捏捏地往后背手,“给你吃。”

唐玳年仅四岁,自幼锦衣玉食金山银海,不曾向谁道过歉,对小妹妹唐潆也拉不下脸来。他仔细想了想,自己贪食,阿娘常禁止他,越是禁止他越是染上爱食甜食的习惯,便将甜食当作哄慰妹妹的最好礼物,背着阿娘献宝似的拿甜滋滋的糖葫芦到小妹妹眼前。

糖葫芦被一支细长的木棍串起来,握在手里重心不稳上下晃,唐潆用力拿着糖葫芦,甜糯糯地道了声:“谢谢六哥哥。”唐玳是来道歉的,她看出来了,也许是受外貌的第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