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2 / 3)

此刻却不知怎地,竟在太后面前强撑面子,她明知,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她的强势,她的冷硬,她的威严,在对上太后时,从来都只会化作一涓水势和缓的清泉。

“不曾什么?我听错了?”太后并未咄咄逼人,她只是略挑了挑眉,凭借耳力推测说话人的方位,并随之倾了倾身子,若有所思地道,“嗯,夜里风大,大抵是听错了罢。”

她这般朝自己欺近,脸颊几乎贴着脸颊,冰雕玉砌的面容,羊脂软玉的肌肤,如麝似兰的冷香……即便因无聚焦而空洞无神的眼眸亦是眼角上勾自有风情。唐潆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竟走了神,在想自己幼时与她同榻就寝,怎会按捺得住?

唐潆拿捏不稳太后的心思,生怕自己下一招死棋堵住彼此间所有的去路,她忙强忍下胸腔中汹涌澎湃的悸动,从太后怀里脱身,举起酒盏:“阿娘,我们喝酒、喝酒。”

匆忙中,她一只手举着自己的酒盏,另一只手举着太后的酒盏,并将它推向前。忽而她又思及太后如今目不能视,于是贴心认真地牵过太后的手腕,教她握上酒盏,如此,再与自己对饮。

唐潆举杯抵唇,尚未饮下,她看这满殿陈设寻常如昨,彼此亦非凤冠霞帔,又无宾客高朋,再垂眸见酒色澄清。她看向太后手中那杯酒,心中想,这倘若是杯合卺酒,该有多好,她怕是会高兴得饮下一整坛罢。

便是自欺欺人都乐得做了。

唐潆心中酸楚难当,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以杯碰杯,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以期这次能不让太后听见。做贼心虚,太后再开口时将她吓得手中一抖,才作了“合卺酒”的杯盏坠落在地,便作了“清明饮”,摔得面目全非

“这酒不烈,我喝得,你却喝不得。”乍闻碎瓷声,太后只一蹙眉,左右摸索着探过来,唐潆怕她不慎碰到碎瓷,忙先握住她的手,她的手细若无骨,经一场病,愈加清瘦。唐潆只觉心疼,握在手中,便不肯放。

太后摸到她,像是放了心,眉头舒展开来,又是一番清冷淡薄的风骨,言语中流露出关切方有人间烟火味可闻:“手可还疼?你总瞒我,当我看不见,便不知么?”今晨醒来,她起初确是不知,唐潆安抚她时常有肢体接触,再是小心,总有一两次使她察觉出她手上裹有纱布。太医随她离开时,再召人来问,便知晓了。

这不说还好,这一说仿若点了火药,唐潆先急了:“却是谁总瞒着谁?晕了几次三番,倘若这次不严重,是否又将我蒙在鼓里?”从小到大,她不曾对太后用过这般语气,她又岂是能对她发得了火气的人。

话音刚落,便萎了。

唐潆红着眼圈,嘟囔说:“阿娘……我、我错了。”她顿了顿,又加深笃定自责的语气,眼圈却是与之相反的越来越红,像受了委屈,“嗯,是我的错。”

没有护她周全,是她的错。

这般想,这般默默念叨……可她莫名地仍觉得委屈,却不知委屈从何而来。

是一个人承受着这样所爱非己爱的痛苦,令她觉得委屈?

想着想着,就要哭了。

有只手,慢慢地凑过来,探索着,快摸到自己脸颊的时候,唐潆本能往后躲开,令她摸了个空。待瞧清是太后时,唐潆悔得要嚼舌根,于是忙凑上前。太后只疑心自己适才未摸到人,略显局促地缩回手去,令唐潆凑了个空。

久违的亲昵却成幻影。委屈又追悔,眨了眨眼睛,豆大的泪便自己落了下来,唐潆觉得丢脸,忙去拭泪。

太后凝神听了半晌,迟疑道:“小七,你……哭了?”

“我、我没……没有!”

鼻音甚重,藏都没处藏。

太后无奈,只招了招手,似要揽她入怀:“你过来。你没有错,我并未怪你。哭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