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轻舟以为他是?要进弄堂里,刚贴着墙避开身体,就被那?人一把?抓住了手臂。
对方急切地恳求道:“先生,先生,您帮帮我吧……”
这是?什么?大白?天?遇上劫匪了?
纪轻舟首先闪过这个念头,下意识搂紧了自己的斜挎包,旋即注意到男子黑发遮掩下那?双带着天?然淡漠感的瞳孔,才想起?来他们一个小时前隔着笼子见过面。
因为穿上了衣服,他差点没认出?来。
斜对面的巷子里隐约出?现了几道追赶的身影,眨眼间,纪轻舟已大致明白?了情?况。
他反手握住这少年的手腕,拉着他大步地跑进了巷子,快速地敲开了尚记仓库的房门。
还是?那?斯文青年开的门,纪轻舟无暇与他交谈,先带着人跨进了门槛,关上了大门。
静待几秒,未听见后面有追来的脚步声,他这才喘了口气,朝长?袍青年笑了笑说:“刚才忘记问了,能?否讨杯水喝,我有些口渴。”
青年皱着眉头看向纪轻舟身旁那?形容狼狈的少年,问:“这位是??”
“我的伙计,店里有事?来找我的。”
“原来如此。”青年温吞地点了点头,“那?我去给你倒杯水,这位小兄弟需要吗?”
少年垂着脑袋站在纪轻舟身后不声不响,纪轻舟便替他回了句:“麻烦。”
待青年走进西侧的厨房去倒水,纪轻舟才转身看向那?少年人,压低声问:“刚才那?些是?茶楼的打手吧?你逃出?来了?”
少年沉默地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残留几分仓惶无措。
纪轻舟无声地打量了他几眼。
这小子上身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衫,下身套着一条打满补丁的束腿裤,脚上踩着双破烂草鞋。
长?得近脖子的黑发凌乱地贴着面颊,身上还散发着茶楼三层特有的烟味混合汗臭的体味,整个人邋遢不堪,难怪方才长?袍青年会那?样怀疑地看着他。
来不及询问太多,青年就送来了凉茶水。
似乎看出?他们有事?需要交谈,他将茶壶放在台阶上,就返回了厢房。
纪轻舟示意少年坐在台阶上休息会儿,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水。
待对方咕噜咕噜地喝下整杯茶水,平复呼吸后,他继续问道:“出?了什么事??”
少年抿了抿被水滋润的嘴唇,抬眸看了眼纪轻舟,嗓音沙哑地说道:“说好做一次给两块大洋,他们已经欠了我六块,刚才问顾经理讨钱,他不肯给,我就……我就打了他一拳,然后跑了。”
“你也揍他了?”纪轻舟挑了下眉,有些忍俊不禁,“那?家伙是?挺欠揍。”
随即反应过来此事?似乎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同?,皱眉道:“等?等?,你这生意是?自愿做的?”
之前听顾泊生一口一个“玩具”的称呼笼子里的人,他还以为少年是?被家人卖身或者被那?姓顾的囚禁了,而听对方此刻的意思又好似不是?那?么回事?。
“我是?听人介绍去的,说是?挣钱快。”少年低垂着眼,双手纠结地握着空茶杯,“但我现在把?他们得罪了,钱肯定讨不来了。”
“你急用钱?”
“我母亲病了,要吃药,诊费药费都很贵,看一次就是?三四块,一个月要十五六块。”
少年脸颊上腾起?红晕,解释道,“我在火柴厂打工,起?早贪黑地忙一天?,只有三角钱,一个月九块远远不够,所以……”
“这样啊……我倒想帮你,可我也没什么钱。”
纪轻舟瞧得出?来,这少年其实不愿说起?这些不堪经历,那?么他自揭伤疤,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