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月娘说:“长痛不如短痛。你看。”

月娘顺着她目光望去,只见李府门口,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皮肤下方鼓起了一个个游动的囊肿,随着积水的蒸腾与减少,这些囊肿拼命地往孩子身体里钻,钻得她撕心裂肺地嚎哭,但在她大哭之时,时不时就有囊肿被蒸成一缕热气,飘飘荡荡地飞出她的身体。

一滴泪珠从月娘眼角流下,落在了庞大臃肿的触手上。

李昼换上了浅黄色的棉质睡衣,躺进了柔软的被窝里,看着坐在床边的任应月。

卧室窗帘没有完全拉上,缝隙中洒下一缕月光,照在妈妈身上,夜风徐徐拂过她的发丝,仿佛她也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李昼刷过牙了,嘴里满是薄荷的清凉味道,脑子却还忘不掉刚才的夜宵。

她从被子下伸出手,撒娇地握住妈妈的手:“明天吃什么呢?”

任应月捏了捏她的脸颊:“今天还没结束,就想着明天的菜单啦?”

“嗯。”

“明天做……溏心蛋豚骨拉面。”

“后天呢?”

“小龙虾和火鸡面烤冷面。”

“大后天呢?”

“……”

任应月哭笑不得地点了点李昼眉心:“总要给自己留点新鲜感吧,到大后天再说。”

李昼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乖乖睡觉,过了一会儿睁开一只眼,看到妈妈还在床边,安静地看着她。

李昼心里暖暖的,光是被妈妈注视着,就感觉好幸福。

她忍不住小声说:“妈妈,下辈子,你还做我的妈妈,好吗?”

任应月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哑声说:“好。”

李昼安下心,手还牵着妈妈的手,再一次闭上眼睛,真正地陷入了沉睡。

任应月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直起身,从她手心抽.出手,帮她掖好被子,走到了洒满月辉的窗边。

她沐浴在清冷的月辉下,耳边似有晦涩的歌声轻响,她侧耳倾听了片刻,点了点头说:“祂已经沉睡了,这一片记忆锚点暂时稳定了下来,静真会继续在祂身边,监测祂的状态,限制祂的力量。”

一朵乌云在夜空中移动,缓缓遮蔽了圆月,月光渐渐淡去,晦涩的歌声愈发缥缈,却迟迟不愿消散。

任应月望着月亮,轻声说:“星君放心吧,我是静真的妈妈,也会做好李昼的娘,静真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

友情、亲情,一起构成祂人性的锚点,亦是祂力量的枷锁,她能感受到,静真对祂的愧疚,而她作为母亲,仅仅存活于静真记忆中的母亲,所能做的,也不过是一点力所能及的小事罢了。

太阴星君的神像端坐,眉目柔和地望着卧室方向。

圆月收拢起清辉,彻底被乌云遮蔽,不再显露出来。

月娘身旁,婴儿·李昼伸了个懒腰,从一场好梦中苏醒。

她想起穿越前,妈妈给她做的好吃的了。

她一睁眼,看到找了半天的娘亲就在眼前,她连忙扑进娘亲怀里,打了个滚:“娘你没事吧,听说家里溜进一只大妖怪,在哪儿呢?”

她当然记得,睡着前她随手打死了那只猿猴,可她只是个小婴儿,怎么可以做那么可怕的事?

幸好当时周围没人看见,机智的李昼决定用“她不问我不说,她一问我惊讶”搪塞过去。

她却不想想,她一个小婴儿,又怎么会知道家里有妖怪呢?

月娘接住扑进怀里,柔软可爱的女儿,那些粗壮狰狞的触手,在昼儿醒来的一瞬间收拢起来,那些徘徊在地上,不愿回归天外的积雨,忽然蒸发得极快,那鼓起囊肿的孩子,脸上身上的鼓包,亦是化作蒸汽,悄无声息地融进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