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爽口,能当个开胃小菜,但也不至于好吃得停不下来。
她啃了两口,就有点索然无味,这才想起自己出门,是要找消失的娘亲的。
“你看到我娘了吗?”李昼问惨叫个不停的水鬼。
水鬼蓦然一顿,接着崩溃地说:“你听得到我声音啊?那你还连啃两口!”
“啃三口你不就没了吗?”李昼纳闷地看了眼水鬼,感觉它不太聪明,“你要是不知道,我就去问问别人。”
说着,她又张开嘴,准备把最后一点萝卜吃掉。
她一直是不浪费食物的好宝宝。
“等等等等。”水鬼尖叫,“我知道,我知道,你娘是月娘是不是?我刚刚来的路上看到了,你爹、你哥,还有个师太,都在一块儿。”
李昼连忙放下它:“那你快带路。”
水鬼终于回到了水里,却只剩下了三分之一身子,瞥了瞥李昼,也不敢逃跑,老老实实在前方游:“别怪我没提醒你啊,那边有大妖怪,可不是我这种小鬼,那个师太那么厉害,都只能和它僵持呢。”
要不然,它也不会绕过那么多猎物,来抓这里落单的小萝卜头。
但它没想到的是,最后反而是它自己被当成萝卜啃了。
李昼没有注意水鬼忧伤的表情,抬脚迈过门槛,脖子以下的部位,都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不变,她的脚点不着地啊。
??[58]薛静真
水鬼身子没了大半,一点不耽误说话,一边带路,一边嘴都不带停的:“小娃娃你不知道,我呢,永熹*十年就已经和你们家做邻居了,算起来,也是你半个长辈,你爷爷奶奶走的时候,我都送过一程哩。”
“说起来,你们李家也算一朵奇葩了,祖孙三代,都是一心守着家业的富贵闲人,每日里收收租,喝喝茶,虽是胸无大志,却也免了破家之灾。”
“叽咕。”
“哪像那白家,才出了个文曲星,当上县令没几天,家人就开始大肆敛财,让钦差抓住首尾,一把尚方宝剑,当场就给咔嚓了。”
“再比如说东面的何家,陛下都登基二十来年了,还在惦记着先帝的恩宠、上一辈的荣光,成天地愤懑不平,嘟哝着国朝建立之初,太祖承诺过什么与士族共享天下之类的浑话。”
“叽咕,叽咕。”
“连我这没香火的野鬼都知道,别说八百年前的祖宗了,哪怕是还在世的爷娘,也管不着儿女自个儿要攒家当,陛下的皇位早已是坐稳了的,士族侵占良田,蓄奴成风,又个顶个的能生,百姓怨声载道,皇帝要搂几个私房钱,都抠不出几个大子来,这大周,表面上还是歌舞升平,实际上已是败絮其中,现在还不对士族开刀,等着亡国不成?”
水鬼发表了一番高见,眼看快到地方了,咂巴咂巴嘴,意犹未尽地回头,想跟小娃娃说一声。
小娃娃还挺给它面子,一路安安静静听它讲,也没打断它。
这么想着,水鬼心情颇为愉悦。
然后,它就看到了一直跟在身后的小娃娃现在的模样。
脸还是那张玉雪可爱的脸,端端正正安在一团臃肿的躯体上,粗壮的肢体纠缠,遍布吸盘、倒刺与繁复的古老花纹。
怪不得,刚才总能听到奇怪的“叽咕”声。
它沉浸在政论中,都没意识到,这是触手在水里挤压、摩擦,发出的动静。
水鬼在这一刻,多么希望小娃娃只是被怪物吃了,而不是变成了这副模样。
可这水怪脑袋下面挂着的白绫肚兜与金项圈,扎眼得不能再扎眼,提示着主人的身份,就是李府才出生没多久的千金小姐。
想着刚才自己对祂的态度,水鬼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