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焕连忙叩拜谢恩。

宸明帝无不烦扰:“刚罚了礼部,兵部又缺了人。礼部提早筹备春闱之事,是时候纳新人了。”

这话令众臣战战兢兢,待到散朝出来,孟光慎听见了他们的议论声:“一连罚了这么多人,圣人近一段时日身子不好,心情也不佳。”

“谁叫近来没什么好消息:孟大人拿住了崔好,却叫人死了,没问出私库钥匙的下落。崔家的财产虽多,比起私库中却差远了,这私库查不出来实在可惜。”

“这事情耳熟,似有先例。”

“怎么说呀?”

“前朝陆家覆亡的时候,不就曾经出过这档子事吗?”

“若不是当年楚荒帝亟需银钱修宫观,又怎么会下决心抄了陆家,清点财物时候,便逃跑了一个尚未及冠的幼子,还带走了陆家私库的钥匙。当时荒帝掘地三尺都未找到这个少年,那私库自然不为人所知了。”

孟光慎脚步踉跄了下,瞳孔微缩,冬日的太阳低悬在檐上,他抬眼直视太阳,方才意识到自己还走在出宫门的路上,周遭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攥紧玉笏,额头沁出了薄薄一层汗。

身旁无人发现他的异样,孟光慎不动声色地招呼路过的人。

“燕王府那谋臣,未免太能掐算,律书厚厚七八大卷,都不知是挤出哪里的时间编修的。”

“谁说不是?若是以前,此举未必能讨好圣人,现在经了肆夜楼的事,圣人可是尝到了雷霆手段的甜头。什么宽仁名头,不过是刚继位时要休养生息,真要做成事,还是燕王府这把钢刀用着顺手。”

“东宫若是仍主温仁之道,是否失了圣心?”

“东宫也是你能说的?慎言!”

孟光慎在承安门外看见了陆华亭。

陆华亭带着狷素,如以往一般等待着李焕。

即便身着布衣,这年轻的文官容色鲜丽,几乎可以跳脱出森寒的冬日。

两人的目光对上,陆华亭黑眸的迎视着他,孟光慎脑海中思绪万千。

肆夜楼之事,便奇怪地脱出掌控;而今在叙州养兵,只是刚刚起念而已,李焕便突然从秋税中发现了旁人难以察觉的问题,直接打碎了沈复这枚棋。

如今桩桩件件连成一线,让他突然明白是谁在背后操作一切。可是,以陆华亭的年纪和阅历,做得到如此先知吗?

蓦地,孟光慎回想起孟观楼对他说过的话。

这个已被贬至松阳的儿子做过一个荒诞的梦,圣临四年,陆华亭拜相,而他们父子身陷囹圄。

孟光慎收回目光,回到府上,不及脱下外衣便书信一封,招来小厮,给孟观楼送信。

小厮正要离开,又被他叫住:“也给赵王也送封信,叫他留意陆华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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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群青提箱到尚仪局报道。朱尚仪正在安排册封礼的事:“你们谁愿意给赵王送请柬?”

群青向侧边看去,周围的女官皆是垂目看着地板,没有人吭声。

没人愿意去李盼寝宫办差,实在是因此人荒诞暴戾,上次有女官去至赵王寝宫,撞见赵王和宠妃阮氏白日宣淫,还被砸了一个酒杯。

群青爬起来:“下官去。”

朱尚仪看她的目光很是欣慰,其他人却私语道:“她是太子荐来的,想来赵王也不敢对她做什么,她当然不怕。”

群青捧着木盘快步走在廊中,已将这些声音抛在脑后。

还未进殿,便听见哀嚎声。

群青嗅到了血的腥气,她看见殿中情形,屏住呼吸:一对异族服饰的母女跪在殿中瑟瑟发抖,母亲的双手反剪身后,身上已是血迹浸染,女儿抱着母亲,不住哭泣。

一瞬间,她想起芳歇那名暗卫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