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半大约是给了李玹。

陆华亭冷笑着看了一眼,就将木匣合上,放在一旁:“叫医官来。”

医官进了殿。陆华亭将木匣向他一推:“验一下这匣中药丸,是否有毒。”

医官正要查验,陆华亭却忽然道:“算了。”

说罢,在众人惊呼声中,拿起那半枚寒香丸,直接送入口中。

随后他推开窗户,带着湿气的风吹动漆黑的鬓发。

外面下着大雨,密集的雨丝倾落在无尽夜色中,冥冥然不知归处。

他等待着毒发的疼痛到来,但却感觉到药丸融进体内,化作丝缕香气沁入肺腑,又向上返,轻柔地包裹太阳穴的疼痛。

雨倾泻而下。医官和暗卫们惶恐站在他身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给他的是真的解药。

群青是真的走了。

“拿琴来。”他道。

陆华亭平日里极少弹琴,以至琴弦上落了厚厚一层灰。他拿素帕细细地擦净灰尘,才抱琴面窗而坐,浑然不顾雨点溅洒,指下铮然有流水声,和雨声混杂碰撞在一处,几乎听不清楚在弹什么。

及至夜晚,他做了个梦。

梦中群青提灯走在他身边,两人隔着疏远的距离,他要回去,群青道:“走到那桥边再分别吧。”

于是他们过了桥,群青道:“穿过了林子再分别吧。”

于是他们沉默地穿过树林,群青又道:“走到德麟殿再分别吧。”

他们就这样走了一程又一程。

这一次,他在等她开口,他期待着她开口,群青却消失了。只剩他一人,独自走在茫茫的黑暗中。

……

陆华亭的手按住弦,止住琴声:“我给她三日时间跑。”

狷素心想,三天时间,够船行到江南道了。

-

因为傍晚急雨,货船开始颠簸摇晃。

群青一天一夜没吃进什么东西,因为船的摇晃,更是难耐,无法休息。

芳歇从身后揽住她:“阿姐,我给了船上帮工一些银钱,在他们住的地方换得一处空置的铺位,你躺着休息一会儿,兴许会好些。”

群青应了,两人在摇晃中弓着身子,相扶着走到帮工的住处。

这个时辰,船上帮工还没有歇息。他们打着赤膊,三两坐在一起色掷骰子、玩长牌,似早已习惯行船,在颠簸中仍热闹地吆喝。还有酒翁走来走去卖酒,一些帮工买了,另一些人只驱赶他。

群青注意到不少双眼睛停留在她颈上、身上。

她没有换装,是年轻娘子装扮,很显然,行船都是男人,船上是没有女色的。

然而这些人很快便忌惮地收回了目光。

群青转头看向身后,没看到有什么东西,又兴许是晕船影响了她的反应,她只看见芳歇的下颌,他将她扶得更紧了些:“阿姐,你在看什么?”

“我想买点酒。”她忍着眩晕道,“我怕入夜睡不着。”

那酒瓮耳朵倒是尖,直接朝她走了过来。

群青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气,如无数花瓣漂浮在眼前:“浮棠映雪。”

“娘子有品味,这是江南酒,长安知道浮棠映雪的可没几个。”酒瓮大喜过望,“不过酒太烈了,娘子你……”

群青已在掏钱了。

她要的就是烈酒。

芳歇只是她选酒时望着她怔了片刻,身为郎中,竟没有加以阻拦,反替她接过酒囊:“也好,醉了好睡得踏实些。等天亮了我叫你。”

芳歇掀开油帘,这处铺位竟是出乎意料的宽敞干净,群青坐在铺位上,拧开酒囊,一口气喝下半囊。

感觉那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