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竟无法反驳,她从前都没发现,帝妃在此事上会如此不解风情。
这也难怪,云子玑在边境战场待了十年,少时被慕容淑养出的那点雅致早已荡然无存,入宫后穿戴的锦衣华服他也不甚留意,反正他穿什么都好看。
宝石美玉在他眼里也只是有颜色的石头――湛缱送的孔雀石除外。
“那这件呢?”苏言不死心地指着另一件正红镂金五彩华服:“这件的纹饰是龙凤呈祥,‘天子布德,将致太平,则麟凤龟龙先为之呈祥’,帝妃穿这件封后成婚,也是富贵吉祥的徵兆。”
“龙?”
云子玑走上前细看了两眼,见上面绣的果真是龙,跟湛缱龙袍上那只一模一样,只不过这只龙围着凤凰,龙凤共同簇拥着一轮明日。
这回云子玑终于看出区别了,他指了指湛缱手中的桃花酒。
“是我醉了,还是陛下醉了?龙纹只有天子能穿,我怎能穿龙纹呢?”
“是朕的意思。”
桃花酒的香气都袭到湛缱鼻子里去了,但湛缱可没醉,他清醒至极。
云子玑正色道:“陛下别胡闹,北微有史以来,就没有哪个皇后能穿龙纹的。”
“这天下如今是朕说了算,朕说你穿得便穿得。”
“朝中那些文官要是拿此事做文章呢?”
如今北微上下都知道帝妃是陛下的心头肉,在奏折里挑皇帝的刺,问题不大,在奏折里挑帝妃的刺,那是纯粹找死。
云子玑担心的是湛缱被指责不懂礼纪,别人也就罢了,湛缱有一半外族血统,这等小错被揪住,难免又要牵扯他的血脉问题。
虽然湛尧已无登基之望,但这等迂腐的种族观念,依然是一把无法抹除的倒刺,子玑并不希望湛缱因为偏爱自己而被刺扎伤。
“我可不想看你被奏折给淹了。”
不等湛缱说什么,子玑随手指了指那件绣了凤凰的华服:“我喜欢这件,大婚那日,我就穿这件吧。”
湛缱见子玑已做了选择,又想起民间那些闲话。
他并不在意那些束缚人的俗礼滥节,但大婚立后的每一个细节都会写入史书供后世评判借鉴,过于特立独行,只怕会给子玑招来不好的后世声名,这才勉强作罢,没有执拗于那件“龙凤呈祥”的华裳。
当天夜里,湛缱做了一个梦。
梦中场景,灿烂辉煌,明光满殿,红绸翻飞。
云子玑穿着那件凤凰华服,立在殿中央,长发如墨,眸底银星万点,周身流霞簇簇。
“子玑。”湛缱一时看呆了,“你今日真好看。”
云子玑温柔一笑,朝湛缱伸出手。
湛缱奔往大殿中央,在将要触碰到子玑掌心时,忽然被一道刺目灼热的白光夺去了视野,眼前再清晰时,云子玑已经消失无踪,唯有一只凤凰涅??而起,毫无留恋地抛下人间的帝王,独自盘旋入云间,再不见踪迹。
“不!子玑!不!”
湛缱猛地惊醒过来,把身旁还未熟睡的子玑也惊醒了。
“陛下?怎么了?”
云子玑支起上半身,里衣滑落肩膀,露出星星点点的红痕。
湛缱将云子玑抱入怀中,语无伦次:“你不许飞走!你不许离开朕!”
云子玑乐道:“我往哪儿飞啊?”
他抬手摸到湛缱额上有一层薄薄的冷汗,便猜到几分:“是不是又做什么梦了?”
湛缱感受着子玑的温度和气息,才慢慢平复了纵起纵落的情绪:“我梦见...我们大婚那日,你穿着那件华服,在我面前变成凤凰飞走了,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就那样决绝地把我抛下,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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