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少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凑了过来,在他眼前不断放大放大再放大,擦肩而过。

小狗蛋直接愣在原地,感受着一个简单的拥抱。

宛若长辈对晚辈那样,动作里带着温柔和怜惜。

小狗蛋心脏砰砰直跳,那种人格得到尊重的美好感觉让他落了泪,不知道该微笑,还是该哭泣。林浅芊被眼前的离别看得有些悲伤,在一旁默默的没有说话。

宋玉辞拉开距离,那双干净的眼眸再次看着浑身通红的小狗蛋,悦耳的嗓音如毒药浸入他的心脏:“听话,好好活着,赚了钱,我等你回来。”

他站起来,看了一眼林浅芊,转身跳下马车。

这一次,小狗蛋没有阻拦,他直直地立在原地,脑袋微垂让人看不清面部表情,手指摸着自已补丁衣服上残余的温热,两行泪水流淌滴落,打湿了车厢的地毯。

天灾人祸,轰隆的雷声响彻云霄,林浅芊掀开车窗帘子,往大火的方向望去,少年拖着一瘸一拐的身子缓慢往回走,不远处便是熊熊火海。

没有人再来追她回去,她终于能够逃离这个吃人的地方。

林浅芊觉得此刻她应该为之前经历的痛苦掉几滴眼泪,亦或者因为可以回家而开心地笑起来,可是过往种种飘过脑海,嘴巴张了又张,却发现人在遭受巨大挫折之后会变得麻木,失去情绪表达能力。

于是,车厢里只剩下沉默。

这场天灾,没有人能够幸免,到处都是被砸死或者活活烧死的尸体。

一个衣衫褴褛抱着死婴的疯子站在村头的大树下,看着处于火海的村庄,浑浊的眼里落下泪水。

她亲眼看见老妪被木梁砸中双腿,咒骂着向她求救,自已没有动,老妪被活生生烧死了,死前那张嘴还在骂她是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

如今,村民们都死了,包括那拐卖人口的人贩子,家暴的男人,爱说坏话的长舌妇,再也没有人能贬低她,打她,骂她。

她意识到自已似乎自由了。

杨姐神情恍惚地在村庄里游荡,分明有逃跑的机会,她却迟迟不肯离开,绕了一圈主动回到了这个困住她五六年的屋子,火焰还在燃烧。

院子旁边的老槐树没有受到火舌的舔舐,在热流中摇曳树枝。

恍惚中她看见槐树下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在向她招手,穿着大学的校服,青春靓丽,她认得这是刚毕业的自已,那时候的她皮肤白嫩,脸上还没有这么多皱纹。

“嘿,快过来啊,杨流萤,快过来。”年轻女孩朝她的方向挥动手臂,笑容甜美。

杨姐脏污的脸上露出迷茫,独自低声呢喃。

杨流萤,杨流萤...

杨流萤是谁,好熟悉的名字,她单手捂着剧痛的脑袋,表情痛苦。对,想起来了,杨流萤是我啊,我就是杨流萤,原来那个时候的杨流萤那么青春有活力吗?

她没有动,任由对方招手。

眨眼的时间,她看见一对相互依偎的中年父母站在大树下,微笑着呼唤她的小名:“流萤,快过来,快让我们看看你长高没?”那是独属于爸爸妈妈的声音,亲切的,来自家的呼唤,熟悉又陌生。

杨姐落了泪,眼睛布满悲伤,饱含思念地喊了句爸妈,双脚却像在土地里扎了根般死死立在原地,未曾有一丝挪动的意愿。

槐树茂盛的枝叶晃动,她看见几个高矮不一的女婴整齐地排在树下,笑着喊:“妈妈,妈妈快过来啊,妈妈...”

杨姐知道那是这些年来被溺死的女娃,那都是她的孩子啊,从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怎么会不心疼呢。

她含着泪,下意识回答:“别怕,孩子们别怕,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呐。”左脚只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