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姐没有生气,笑着叫了声妈。

气氛有些奇怪,但人家母子俩间的矛盾,他没资格干涉。

宋玉辞犹豫了会儿,又问道:“杨姐,你丈夫呢?怀着孕应该得到精心照顾,不能受寒,不能劳累,小心动了胎...”

老妪大声打断他的话,“呸呸呸!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说话的,晦气。不会说话,干脆拿针把嘴巴缝了。”说完,恶狠狠瞪了过来。

满脸的褶皱聚成一团菊花。

宋玉辞有些懵,他说的话是有科学依据的,明明是为了孕妇和胎儿的健康着想,怎么到老妪那里就成晦气了?

杨姐脸色有一瞬间的微妙,嘴角笑意减淡,她埋头拧干衣服,不说话了。

老妪用木棍捶打衣物,口吻嫌弃,“谁说怀孕不能干活了,我看就是惯的。我们那个年代,妇女快要临盆了,都能下地锄草,洗衣服。”

“干了重活,在田里照样把娃儿生下来。”

她用一种厌恶的目光扫视宋玉辞,眼睛斜斜的刺探过来,隔着一条小溪都能感受到溢满的轻蔑。

“瞧你那双手嫩得跟豆腐似的,脸蛋比死人还白,一看就没下地干过活,整天混吃等死,只会啃老。”

“我要是生了你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人妖,我,我都没脸见人。”

其他洗衣服的妇人闻言纷纷看过来,边干活边窃窃私语,不用听清内容,宋玉辞也知道定是些贬低的话语。

这个偏僻村庄的人不仅封建迷信盲目拜神,还认知低下,基本常识都没有,更别提法律意识。

“好了妈,你别说了,别人家境富裕,才从大城市留学回来,有钱有学历,哪里还需要下地干活,没苦硬吃。”

或许是听不下去了,杨姐出声制止,老妪不买账,瞪了眼人,扯着嗓子咒骂:“谁知道是不是卖的。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供你吃喝,你胳膊肘往外拐,帮别人说话。”

“看我不打死你!”

老妪拿起木棍,其他人见形势不对,连忙收拾东西转移位置,躲得远远的。

杨姐没有躲闪,结结实实挨了两棍子,等人出了气,低眉顺眼道:“妈,你就少说几句,就当是为未来的孙子积福。”

老妪瞥了眼她圆滚滚的大肚子,哼了一声,端起装满干净衣服的木盆离开了。

“对不起哈,我妈的性子就那样,见谅。”杨姐朝少年道歉,把剩下的脏衣服匆匆洗完,离开前,她看了眼少年,低垂视线盯着溪水里的泡沫。

雪白干净的泡沫漂浮在水面一串一串的,它们身不由已,只能顺流而下,在路途中被稀释被同化,最后彻底失去自已的颜色。

和这死过人的溪水融为一体。

确定两人走了,其他妇人丢掉伪装,在岸边嘻嘻哈哈,放开胆子聊天。

“只听说过认贼作父,把人贩子喊做亲妈还是头一次见。哎哟,你说搞不搞笑?”

“那可不,刚被拐卖过来的时候,那女的不肯接受现实寻死觅活,又是断食,又是割腕的。才过了几年啊,现在乖得跟条狗。”

“这么说都算侮辱了狗,母狗都能生出带把的。它就是条中看不中用的母狗,一直生一直生,这都第几胎了,还没生出男娃来,羞死人了。”

“嘘,小声点,那可是村长花了四万买来的老婆,要是被他听见,从村头骂到村尾。”

“有啥好怕的,他要是敢打人,我就告到祭司大人那里去...”

宋玉辞听得心绪复杂。

怪不得,他总觉得杨姐身上有股书卷气,给人的感觉熟悉,原来杨姐也是被拐卖来的,被迫一直生娃,还得是男娃才行。

那些妇女竟然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一点也不惊讶,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