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那个车,真是要吐了。”陆时又补了这么一句。
“目前市场上主流的网约车车型是新能源汽车,司机冬季开空调就不太会开窗通风,导致车内外的空气不流通。如果没有相关产品设备的支持,比较容易导致车内异味停留,从而引发用户体感较差。”司机大哥解释道。
陆时听到这话的末尾,还以为司机大哥这是要推荐什么产品设备的,抬起手,准备做拒绝状。
忽地,司机大哥又继续说道:“都不容易呀。不少同行吃住都在车上,食物、人的体味、衣物等混合气味,共同加剧了汽车异味的产生。有的是跑车时离家太远,将就在车上过夜;有人则没有租房,以车为家。困了,就停在充电站、机场、马路边度日,睁开眼继续跑车……”
陆时的手慢慢放了下去,说道:“确实都不容易。不过你这车里是真的没异味,等下给个五星好评。”
“谢谢,我是前几天生病了,车子闲置好几天了,顺便给车做了个整体清洁。”
“这样呀。”
“是啰,这不身体一好就出来跑单了嘛,不敢多休息啊。想想一个月6800元的租车费用,我要是休息了就是亏钱。”
司机大哥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记得有次夜晚在充电站充电,我一不小心在车里睡着了。总计睡了220分钟。一觉醒来,2小时免费停车时长已经超额了。充电站多收了11元停车费,还另收30元的超时占用费。本身充电18块,一下白白损失41元……”他感到懊悔不已。对于这位以时间算金钱的司机来说,41元,意味着1小时闷坐在车里的劳动,也意味着两三天的饭钱。
“现在进入网约车行业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卢希安问。
“我接触到的刚干网约车不久的同行里主要是两批人。一批是找不到工作,来干网约车过渡一下;另一批是有负债在身的,一般还是负债额比较大那种。”
“现在单价不高,都是靠耗时长,一天长达1617小时在车里,才勉强能挣到一万块钱。”这个眼角眯眯、胖胖憨憨的司机大哥顿了顿,继续说道:“最近,我发现,熬到半夜跑单,是逃离内卷的最佳方式。因为半夜抢单的司机少一点。22点后,深夜的里程单价,还能达到2元每公里。”
只有偶尔感到心脏突突跳时,司机大哥才会闪过几丝害怕。于是,他默默地在手套箱里给自已准备了救心丸和硝酸甘油(治疗心绞痛的药物)。
“这钱是拿命在拼呀。”看着那药丸,陆时不禁发出感慨。
“大哥干这行多久了?”卢希安顺着司机大哥的话问道。
“三年多一点吧,以前是程序员来着,有段时间迷上了赌博……”
……
没错,这个胖胖憨憨的司机就是言灿森一直好奇的素未谋面的姐夫,宝妈娟子的老公,张杰。这无疑是一个在拿命在弥补过错、挽救家庭的回头浪子。
“现在外面能给到这么差不多的工资的工作没那么好找,找得到的也很累很不自由。所以,算下来,跑车也还能接受”,已经一周的没回家的张杰如此说。
车子就像一座堡垒,把网约车司机捆在驾驶位上,将他与“失利”的过往、沉重的家以及普通的日常生活隔绝开来。
城市,把卢希安这类人锻造成这个社会需要的精英的模样,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令人无法回避的自信与光芒。是司机大哥他们他跟不上潮流,被城市抛弃,还是他们被城市吞噬成为光鲜亮丽的一份子?
陆时透过车窗看着一闪而过的一棵棵光秃秃的树在夜幕下矗立着。这些树在一年中最绚烂时刻不惜抖落了身上所有的羽翼,有的甚至被砍断了头颅和肢体,在大自然中赤身裸体寂寥宇宙。
此刻,陆时觉得这不凄惨,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