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干嘛去呢?”
“你看书,我自已可以的。”
等陆时再回头时,他已经蹭到床边,一脚踩到了鞋上。
“你要去干嘛呢?我陪你去。”
“陪我去外面转转吧。”
住院让卢希安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感,可能因为接触的一切都让你觉得自已很临时而且很脏,而且哪儿都不舒服,好像完全不是为人设计的,坐着腰疼,躺着头疼
卢希安觉得人憋在里面就就跟正在真空压缩的鸭脖一样: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然后慢慢他的自由都被抽走了,他被迫缩成一根干巴空洞的鸭脖。
在同样的环境里静置太久,感官也会渐渐迟钝。卢希安总是忍不住想出去透透气。
其实陆时知道,卢希安他就是想换个方式,想出去走走,溜达溜达就舒服了。
来到了医院的篮球场附近,这周围早已聚集了两拨人。一拨是过来打篮球的,他们有的是刚下班的白领、有的是才放学的学生。一拨是刚刚吃完饭坐着轮椅出来看打篮球的老人。
卢希安感觉很讽刺也很真实,以前他助跑摸高能高达3米45,简直就是“高空作业”,篮球很多都是直接被扣上去的,球场上的他是地板上最靓的仔。现在他不敢摸高,不敢投篮,害怕跌倒。
卢希安发出一声叹息,用手指着俩人旁边的树,说:“要是下辈子能做棵树就好啦,这样就不会有人的烦恼。”
陆时指着树底下那懒洋洋趴着的狗,说:“那做条狗也不错啊。”陆时努力让自已的语气显得调皮淘气一些,就和平日里俩人打闹那样,怕卢希安察觉到他的过度担心与紧张。
卢希安摇摇头,解释道:“不行不行,狗可能会被抓去杀掉吃肉的。”
“那树也会被砍掉啊”???
“但是树不会痛啊。”
陆时随口说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树不会痛呢?”
卢希安认真科普:“痛觉是一种高度复杂的神经反应,需要存在中枢神经系统才能实现。而植物没有中枢神经系统,所以它们不可能有痛觉。”
“咱不是在玩儿意识流吗?怎么一下子科学了起来。这会风大起来了,我们进去吧。”
“嗯。”
回到病房,陆时看着卢希安坐在雪白的被子堆里,安安静静地低头看着工作邮件的模样,或者这种病态不就应该出现在他身上,更不应该被禁步在这儿,他是应该在高楼大厦的办公室里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我给你调起来点,这么高行不行?”陆时问。
“嗯,这样可以了。”
晚上,卢希安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凌晨两点半,陆时在病房楼梯间坐着,夹着半根烟,任烟烧完也没见他动一下,面容透着的都是恐惧。
陆时想起上午里跑上跑下交各种单子的时候,在过道看见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他在自已抢救前的那一刻,他给亲人说:“不要告诉孩子,他们忙着。”
下午再次路过时,陆时发现抢救前的那句话竟也是他与世界最后一次对话。
再晚些时候,陆时回到了病房,蜷缩着身体守在病床边,等待着睡意来袭。可怎么也没睡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弄成这样,生怕这病张着血盆大口会把自已和卢希安吞噬掉。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种事不该发生在卢希安身上。
陆时似乎不太理解这个世界,不经同意的人被创造出来,赋予人理想,赋予人情感,但只是因为一次病痛就能让他此前所有的的努力全化为泡影,太残忍了。那为什么创造,又为什么磋磨呢?他突然开始钻牛角尖,觉得人生好残忍。所有的爱都指向相聚,但有了相聚,才会有别离,所以其实是所有的爱仿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