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清瘦的身影在狭小的厨房里忙碌着,微长的头发全扎了起来,身上穿的居家服还是几年前的款式,有些地方洗得褪了色,也没舍得换新的,为他买新衣和新鞋却从不吝啬,把他这个没血缘的便宜弟弟当亲儿子养。
有时候他真的很不理解宋沐白为什么这么傻,甚至有些圣母。
他常常想,宋沐白为了他连大好的前程都能舍弃,有一天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恨他?
没有,至少这几年,他没在他眼里看到过,哪怕一丝后悔怨恨的情绪,倘若身份对调,他或许做不到像宋沐白这样舍已为人。
他直愣愣地望着那背影,看得眼睛酸涩也不舍得移开。
宋沐白猝不及防转过身,见他微红的眼角,怔了下,小心翼翼地说:“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
陶乐乐掩饰般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宋沐白背对着阳光,周身被明亮的光线包裹,仿佛那暖烘烘的日光由他而发出,照亮着这间逼仄的房子,也温暖着屋内一切。
“你切个菜叮当响,我怎么睡?”陶乐乐冷淡地说:“你怎么在家?”
宋沐白局促地放下手里的刀,说:“今天放假一天,想着给你做顿好吃的,没想到吵醒你了,你再睡会,我小点声。”
“不睡了,又是饺子,有什么好吃的。”陶乐乐似是不感兴趣地转身向卫生间走去。
他小时候生活在北方,而宋沐白正相反,地地道道南方人,为了迁就他的生活习俗,逢年过节总要学着北方人包饺子,岂不知,在没和宋沐白一起生活前,大多数都是他自已过,生父只负责生不负责养,他童年基本都是被关在家里度过。
直到那年春天,他爸爸领来了一个特别漂亮的阿姨,再然后又多了一个哥哥,那个家终于不再是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游手好闲的男人收了心回归家庭,只是好景不长,俗话说的好,狗改不了吃屎,很快那个拼凑出来的“家”分崩离析。
好在,他多了个不离不弃的哥哥。
身后传来宋沐白邀功似的声音,“今天还有其他菜,你挑你想吃的。”
陶乐乐嘴角上扬,故作没听见。
宋沐白怕他等饿了,先煎了两个鸡蛋饼,让他垫垫肚子。看着他注射了凝血因子才转身继续去厨房做饭。
陶乐乐吃了鸡蛋饼,坐在客厅的日光下看书,厨房里传来宋沐白剁肉馅的声音,宋沐白以前也用过绞肉机,似乎观察到了那次包的饺子自已没吃几个,猜测到了什么,之后便再也没用过绞肉机,他曾暗示过那次是在学校吃多了,不是饺子不好吃,宋沐白只是笑了笑,仍然坚持亲自剁肉馅。
宋沐白突然开口说:“明年咱再租个大点房子吧,坐北朝南的,阳光照的进来,屋里不那么暗,冬天也不那么冷。”
陶乐乐并不在意房子的大小,哪怕只有一片瓦一面墙,有他便是家。但这些话,他从来不会说出口,只冷淡地说:“搬来搬去的麻烦。”
“搬家不让你操心,这次找搬家公司。”宋沐白揉着面笑着说:“也不搬远,就在这附近,有几家空出来了,外面瞧着还可以,改天有空我去里面看看。”
陶乐乐半晌才说:“随便你。”
宋沐白瞅了他一眼,笑了下。
这一顿饭做了将近三个小时,做了六个菜另外包了饺子,他这边刚端上桌,李环就踩着点来了,还拎了一箱酒还有一份刚出炉的烤乳鸽,陶乐乐的最爱。
李环是孤儿,认识他俩兄弟后,三个人逢年过节都聚在一起过。
陶乐乐照常只负责安静吃饭。李环开了两瓶酒,给了宋沐白倒了一杯,宋沐白看着面前的啤酒,突然想起陆恪言的话,答应他不要在外面喝酒,不过这是在家里,不算食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