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比小姐生气的时候,她是唯一一个还敢凑上去耍宝的人,又或者崔姨娘寻衅滋事的时候,她是第一个被挑中的靶子。

兰院的人都不喜欢二小姐和三少爷,但迫于无奈,总要合着规矩、规规矩矩的供着。

但阿狸总有法子,把那些恭恭敬敬的事情,做得叫人看起来像是挑衅她不光惹兰院的人生气,但凡和她接触过的人,都鲜少能够容忍她身上的桀骜不驯。

加之在兰院的这几个月,阿狸高了,也胖了。她不再像是尖酸瘦小的猴子,她的眼睛锐利而明亮,身体紧实而纤长,她更像是长着又长又尖的喙的鹰隼,横生出一股叫人不敢与之直视的压迫。

不过真正让阿狸的地位,在整个相府都变得超然的,是小姐不慎被蛇咬伤那次。

那天阿狸只是陪着小姐在园子里闲逛,潺潺的水波映在石桥的桥底,石板上闪动着金色的光。

那时扶着小姐的还是云载,阿狸在后头跟着,瞧见小姐的脚步顿住了,她顺着小姐的视线看过去。

鬼使神差地,阿狸从那些叫人头大的诗文里凑出一句“浮光跃金,静影沉璧”,然后在小姐又惊又喜的目光中,云载被遣回屋里拿帕子,由阿狸取代了云载原本的位子。

不过云载离开没多久,小姐就不甚踩到了一条盘旋在草丛里的青蛇,那蛇反口就咬在司年的小腿处。

伤口处快速蔓延开的疼痛瞬间让司年浑身冷汗,阿狸抱起司年,赶回了兰院。

所幸,那条蛇只是有微毒,大夫又是养在府里,来得又快。那伤并没什么大碍,开了药,碧桃小心地给司年敷在伤处,那尖锐而剧烈的疼痛便可立刻得到了好转。

瞧着司年脸色好转,众人这才长松了口气,同时的,她们也纷纷意识到,阿狸并没有在屋里。

不知从何时起,大家都把“如果小姐有事,必然是阿狸凑在最前头”当成了理所应当,此刻阿狸不在,便显得格外怪异。

最先意识到阿狸不在的是碧溪,她悄悄退了出去。

碧溪没怎么费事去找,因为阿狸就在廊下,她背对着房门,一手撑着栏杆,蹲在柱旁。

碧溪只瞧见阿狸肩膀深深地起伏,她刚有动作,阿狸便立刻恶狠狠地转过了头。

那视线凶恶的不知好歹,碧溪暗骂自己真是闲着给自己找罪受,才会特意找出来!

她脚步一拐,就要离开,余光却瞧见一截显眼的碧绿从阿狸手腕处垂下来。

那是一条七寸被阿狸捏在手里、身体紧锁着阿狸小臂和手腕、已经死了的青蛇。

它的尾巴随着阿狸的动作轻微的晃荡,毒牙还紧紧地咬着阿狸的虎口。

碧溪瞳孔一缩,捂着嘴才没尖叫出声。

鲜少能有女孩子不怕蛇的,更何况小姐才刚被毒蛇咬伤,碧溪惊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可看着阿狸的样子,她一时也分不清,究竟是那毒蛇可怖,还是攥着毒蛇的阿狸更加可怖。

阿狸皱着眉头往屋里瞧了一眼,那一眼根本什么都看不着,她又压低了声音,另一只手掰开了青蛇紧闭的牙关,被咬伤的右手这才挣脱出来。

右手鲜血一片,控制不住地颤抖,阿狸就像没事人一样,头也不抬地把那条蛇重新盘在手里,动作随意地像是拎着一团麻绳。

“别告诉小姐。”

没人知道她怎么处理了那条毒蛇,就连碧溪也是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阿狸把那条毒蛇也一并带来,大约是为了让大夫好对症开药。

碧溪倒是不奇怪阿狸有这样的举动,相较之下,她更奇怪阿狸这次,居然真的没想在小姐面前居功!

她是真的不想让小姐知道,甚至为了瞒住小姐她受了伤,就连一向霸着当宝贝的“上夜”也交给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