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又不敢说话,只不错眼地瞧着小姐要做什么,见她要喝茶,就忙着添,见她要写字,就忙着研墨。

冷不丁的,桌上的烛花爆了一声,阿奴的手一抖,墨汁随着被打翻的砚台撒的到处都是,她像是只受了惊的鸟儿,手忙脚乱地就要用自己的袖子去擦桌上的墨渍。

不过司年更快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又丢了几张宣纸上去阻止墨渍的蔓延。

吸满墨渍的宣纸被丢进纸篓,剩下的一点痕迹也被用热水擦除,这动作行云流水、有条不紊。

最后,司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拿着帕子擦着手上的污痕,她头也没抬,语气依旧温和,“下次小心些。”

阿奴闷声应了,顿了顿,看见司年指腹被用力擦拭留下的红痕,她又去投了条湿帕子,递给司年净手。

可司年只是瞥了一眼,她并没有接过那张帕子,而是将自己沾染了墨痕的手伸到了阿奴面前。

阿奴迟疑了片刻,便小心地捧着那只手,细细地擦拭起来。

她擦得虔诚又专心,没看见司年注视自己的目光,司年也没等到她发现,略做思索之后,便开了口,道,“阿奴,二小姐欺负你,是因为你上次替我出头,得罪了她。你心里,可有怨过我不闻不问,还不曾奖赏于你?”

这种问题的答案,阿奴闭着眼都能胡乱诌上十八套,说白了就是拍马屁而已,可还不等她开口,司年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那双漂亮的凤眼微微上挑,说:“阿奴,我不喜欢撒谎。”

阿奴从前认为的小姐,是不知世事的天真、是懵懂烂漫的清澈。

可后来她才发觉,那双眼睛里,藏的尽是了然于胸的透彻。

阿奴失神地望向她,又在司年的视线下无所遁逃,她的头垂得更低,手上动作更加缓慢,说:“...我只是不明白。”

阿奴之前干得都是些“见效快”的活儿,这还是头一次,她入府这么久,一心想往上爬,却迟迟没有成效。

她不明白这里的生存规则,为什么和她在外闯荡时的不一样。

她不明白自己那些博人欢心的技巧,为什么对小姐却派不上用场。

她更不明白,自己进府这么久,别的没有见长不说,怎么胆量还与日俱减!

她豁出去了脸上的伤、豁出去了得罪二小姐、她每天熬夜陪小姐算账看书、她把自己搞的精疲力尽,可最后,却在小姐一个略显冷淡的语气里,轻而易举地得到了“随时会被赶出小姐闺房”的诚惶诚恐。

阿奴跪在书案旁,她那双黑琉璃一样的眼眸,像是出现了道极细微、极透明地裂痕,极其不甘地透露出主人不愿示于人前的、真实的脆弱。

“小姐,是阿奴不配在小姐跟前伺候吗?”

漂亮的珠宝只是漂亮的珠宝,但当珠宝有了岌岌可危的裂痕,那样执拗的破碎感,会漂亮到惊心动魄!

阿奴的那双眼睛,显然俘获了司年的审美,她甚至一时没注意到阿奴说了什么,只是抬手落在阿奴头顶,无意识地把玩着她盘起的发髻。

司年的呼吸不自觉重了几分,她舔了舔唇,这才道。

“当日,锦年不该动手伤人,毁人容貌,你也不该以下犯上,蓄意挑衅。府里有府里的规矩,你想往上爬没有错,但错就错在,不该借此事来博我欢心,自然,我也并不会因此而欢心。”

“你要知道,像咱们这样的人家,最要紧的是府上的体面。我若因那日的事赏了你,便是鼓动着府上的下人们纷纷效仿,为了自己的前途,去向二小姐发难,日后,规矩不成规矩,这府上就没个安宁日子了。所以,你虽然因此事在府上博出了名头,但我也不可能为此赏你,你明白吗?”

“可小姐不会委屈吗?”阿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