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夏东篱之前被司年误会的委屈和憋屈、求人借钱的丢脸和局促、变卖家产的孤寂和落魄,在司年那一双嫣红的眼睛看来时,霎时就都没了。

司年的眼睛大抵是会说话,汹涌澎湃地说着“我好想你”“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还有水光粼粼里最亮眼的“我好爱你。”

夏东篱被这汹涌的讯息打懵了,她每每把自己当成司年的依靠时,总会学着克制和内敛,学着宠辱不惊她故作镇定的避开了司年的视线。

三床的老太太躺在床上,她看着夏东篱几步走到司年床边,把提着的奶和小蛋糕放在桌子上,便问道,“你是司年家属啊?”

夏东篱放下东西,又倒了杯水,她绕到床内侧,在司年旁边坐下,“啊,是,我是她姐。”

说罢,她一只手掌落在司年头顶,有些用力的揉了揉,“刚刚来的时候,已经在大厅交过费了,你放心。”

司年借着喝水的动作,遮掩住了那声哭腔,隔壁的老太太似乎和司年已经很熟络了,她热切地和夏东篱夸赞起她这妹妹的自立自强,不过护士抽血的动作,短暂的打断了她。

夏东篱趁机掐住了司年的后颈,指腹摩挲,她看向司年的侧脸,低声问道,“你要抽血吗?”

司年的脸还埋在搪瓷缸子里,闻言点了点头,夏东篱把支出去的腿收回来,把司年伸出来的右手手臂托住,把袖子撸起来,朝走来的护士递了递。

年轻的护士自己看了夏东篱两眼,动作熟练的边抽血边问道,“五床家属是吧?”

夏东篱说是,护士又看了眼司年,笑道,“这下有人帮你去取化验报告,我们总不会每次都找不到人了吧?”

隔壁的老太太捂着手臂,“小刘,可不兴欺负小姑娘的,人这几天也没少帮你的忙吧?”

被叫小刘的年轻护士笑着回道,“知道了王老太太!”

她拔掉针管,嘴里仍是道,“这不是看司年一个人跑上跑下的辛苦吗,家属多多上心啊。”

夏东篱“嗯”了一声,瞧着护士去对面的病床采血,她一手掐着司年的手肘,又低声问道,“衣服是不是脏了,我帮你换一套吧。”

病床的蓝色帘子拉起来,形成了一方幽暗的独立空间,司年脱掉鞋子坐上床,夏东篱给她换完了衣服,又抬着她的下巴,细细描摹着司年的唇形。

地方不对,夏东篱克制着浅尝辄止,可刚刚分开,司年就抱着她的脖颈用力吻了上来。

在这种事上,司年从来害羞又被动,除了她骗王嫂低血糖晕倒,要走那次,她是第一次主动的握着夏东篱的手动作。

那次毕竟是在自己家里,又没外人,这里毕竟是病房,应该收敛的。

但夏东篱从司年的主动和颤抖的嘴唇里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和惶恐。

她没躲,手掌一下下顺着司年的后背,司年这才慢慢放开她,可左手手臂仍是紧紧攀着夏东篱的肩膀。

夏东篱挪开按着针眼的棉花,瞧着胳膊不出血了,这才把棉花丢掉。

“疼吗?”

司年下意识的摇摇头,摇了一半,又抬眼看向夏东篱,“...疼。”

她疼得声音都在颤,胳膊却用力地抱紧了夏东篱,“好疼啊。”

夏东篱瞧着刚刚还被人夸“自立自强”的人,忽然就成了跟她告状诉苦还粘人的小孩子,心里一化,更加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

“手给我,吹一吹就不疼了。”

司年没把手给她,而是双手夹着夏东篱的脸颊。

她眼睛瞪的大大的,像是怕眼睛里的水汽跑出来,然后视线落在夏东篱的额头。

“你疼不疼?”

那里已经结痂了,厚厚的痂,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