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 清澈透明。
不同于司年这些日子的轻松和简单,夏东篱表现的截然相反。
她看着司年为着一点小事高兴,她也会高兴,可心里的高兴提不到三成,脑子就在提醒她,司年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癌症。
现在过的不好,人就会想从前,夏东篱会忍不住想自己不知道司年病症时,司年在她心里的模样。
温和、有点冷漠、有点脾气、情绪总是内敛...可这些,也是因为她的癌症。
更加准确的说,如果不是司年的癌症,她们根本不会认识!
司年就像是她精心养育的一盆植物,她长出了新的叶子什么叶,夏东篱会想到她埋在土底下的、丑陋的、苦涩的根。
她长出了新的花,夏东篱也会想到她的根。
看到她枯萎泛黄的老的叶子,夏东篱想到的还是她的根。
司年把她的秘密说出来是解脱,可那个根却成了夏东篱的附骨之蛆,动一动,就如同牵筋拔骨,扯得浑身泛着疼痛。
疼痛总让人心情暴躁,夏东篱学不会内敛,也不喜欢重活,她只是次次找别的事情发泄,可这次,凑上前的司年顶了她的怒火。
九九年的正月,温度低得厉害,夏东篱把炕烧的烘热,来找司年玩的豆子和石头坐不了一会就出了一身的汗,就连王嫂来,也说夏东篱这屋子烧的像是八月,热死个人。
王嫂子并不知道司年得了癌症的事,她只知道司年被送去了医院,之后她家男人就被夏东篱找理由支走了,王大哥回家还挨了好一顿的骂,骂他把两个小姑娘丢在县里医院,干的这叫什么事!
出于愧疚,走完亲戚之后,王嫂子没少往司年这送吃的,自家烙的饼、蒸的馍馍、炸的豆腐、炖的肉...每次送每次感叹,“吃的也不少,怎么就不见胖?”
夏东篱现在听不得这话,一听就岔开了话题,等王嫂走了,更是连话都不想说,默默去院子里接着做自己的沙发。
天上飘着雪花,夏东篱头上湿漉漉的,是被热气蒸化了的雪水,司年穿着自己的棉衣,又套上了夏东篱的外套,可刚掀开堂屋的门帘就被夏东篱吼道,“你出来试试?”
司年很听话的出去试了试,然后蹲在夏东篱身边搓了搓手,“还怪冷。”
夏东篱气得不说话,也不理她,她把心里的气发泄在手头的这块木板上,框框几锤子下去,钉子深深嵌进木板,夏东篱看司年半点没有回屋的觉悟,一条腿踩在木桩,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司年默默收回扣钉子的手指,两只手揣进袖口里,仍旧蹲着,也仰头看着夏东篱。
夏东篱的冷气压比这天气冷,冷到叫人尴尬,司年悻悻的想要缓解尴尬,可夏东篱不说话,她找不到下来的台阶,只好缩了缩脖子,说“你头顶在冒烟。”
夏东篱神色未变分毫,司年脸上的尴尬遮不住,她僵硬的收回了笑着的嘴角,夏东篱别过了视线,动作利索地锯掉了一块木板,头也不回地,“反正我也管不住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不想呆屋里就直接说,我也不用费半天劲去捡柴火,白烧着炕里面没人,我还不够费劲。”夏东篱把不小心就锯坏了的木头拿起来看了看,又用力砸进一旁的雪堆里。
雪堆里立着两个雪人,鼻子上的胡萝卜被砸掉了,半边身子也被砸得凹陷进去,夏东篱尤嫌不够解气,竖起一块木板撑在地上,架着胳膊看向司年,“或者你干脆点,直接说你就是不想被我管,被我管的心里烦,让我别管你,这样你自由,我落得也轻松,你说好不好?”
这话说出来,夏东篱心里也并没有轻松多少,她心里的郁结不在这里,“癌症”才是根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