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嫂院子比她们家大了两倍不止,院子里堆的都是晒干了的苞米,三个人坐在苞米堆上,一边闲聊一边干活。
大部分时间都是王嫂在说话,司年回话,夏东篱一脸的困倦。
夏东篱家里的田早卖出去了,她没什么要忙,说打工来抵饭钱只是情分,光是今早上夏东篱从小卖铺买给豆子的零食,就够她们一个礼拜的花销了。
王嫂叫她去睡,夏东篱瞥了眼司年,“没事王嫂,我要是不干活,某些人回去又要骂我偷懒。”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手上动作停了停,又接着动作,“我一回嘴,她就拿您的话来压我,叫我别欺负她。”
夏东篱昨晚没睡好,怀里抱着人,睡前没做成的,梦里就要弥补,可偏偏到了关键时候,一抬头就瞧见王嫂子指着她,“小夏你又欺负人,可别闹了啊!”
王嫂嫁过来的早,眼瞧着夏东篱从小豆子这么大,长到现在这个岁数。
远亲不如近邻,王嫂在夏东篱的生命里,是亦母亦嫂的存在,这种身份的人说出的话,叫她半夜惊醒了好几次,今天一天都神色蔫蔫的。
“就说,我哪儿敢欺负她呀?”
“就敢!”一边自己坐着玩的豆子迈着小短腿跑到司年身边,自以为压低了声音,“司年姐,你别被夏姨骗,夏姨最会欺负人!”
司年也学着他,把手拢在了嘴边,“那你老是被她欺负?”
小豆子忙不迭的点点头,夏东篱立马拿着一根棒子核砸到了他脚边。
夏东篱的准头好,棒子核又没什么重量,就算砸到人也不疼,小豆子却立马指着跟司年告状,“你看吧司年姐,我娘都不帮着我,胳膊肘都往外拐!”
他娘是亲娘,拿着沉甸甸的棒子就朝他屁股上来了一棒,“小屁孩儿一天天净瞎说。”
小豆子往司年身边躲,司年替他挡住了,“没事,你夏姨再欺负你你就来找我告状,我帮你教训她。”
三个大人带一个小孩儿嘻嘻哈哈的闹,面前的铁盆装满了三大盆,王嫂起身去做饭,叫夏东篱带着司年去村子里逛逛,去山上逛逛。
一边烧火的夏东篱立马苦着脸,“王嫂,这大冷的天,我带她出去山上逛什么呀?”
王嫂拿着刷锅的筅帚就要打她,“人跟你回来就是给你干活的?”
王嫂想了想,“你干爹不是在山上吗?带人家也去拜拜,又不是什么坏事。”
半个小时后,司年在一棵大树前站定。
“这就是你干爹?”
夏东篱拍了拍老树干裂的树干,“这是我们村里年纪最大的老树,每个小时候身体不好的小孩儿,都拜他当干爹,能保佑健康平安。”
说完,她想到了什么,仰头瞧着已经光秃秃的树干,眨眨眼,后退两步,跪下了。
癌症的治疗花销肯定很多,夏东篱自认为还没有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人,就让自己倾家荡产的深情。
但如果老树真能保佑她平安健康的话,她也不介意跪一跪。
跪完了起身,司年已经站到了她身边,她笑眯眯看着夏东篱,“你还信这种事啊?”
或许是司年装的久了,关于“健康平安”这类的词,已经不会再触动到她濒临结局的人生。
反被触动到的夏东篱被她笑的恼恨,硬是拉着她跟自己一起跪下。
“宁可信其有懂不懂?”
她拉着司年一连磕了三个头,沉默地、一次比一次虔诚的、许了三个一样的愿望。
最后一个头,夏东篱久久的没有起身,司年也就跟着没动,直到身后悄悄跟上来的小豆子噗嗤一笑。
他操着奇怪的语调,模仿着大人的语气。
“一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