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过了很久没有人掣肘的生活,如今回来的侄子年轻有为,白十九的狠绝和不顾一切,却已经被这几年的养尊处优泡的萎软,这份犹豫叫他心中难安。

他从前也是扮猪吃老虎的好手,被别人吹捧了几年之后,如今是又放不下自己清高文人面子,又放不下自己这金山一般的产业。

他两边都想要,日夜思虑之下,午夜梦回,便常常梦见些故人。

安神香不管用,他这些天又迷上了上山礼佛,大约是想从佛祖那里求一个,怎么做了亏心事,半夜还不怕鬼敲门的秘法。

白十九回来的时候,身上还沾了一股不淡的檀香,他被白夫人哄着回到房间先换衣服,再出来的时候,屋里的狼藉已经收拾干净。

他又端出了好叔叔的架势,和白文誉在客厅里嘘寒问暖。

而楼上,司年跪在碎裂的盘子旁,膝盖上沾了一片白色的奶油,白宛握着她的脖颈,探究的目光深深望进司年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里。

“呵,你倒是会左右逢源,两边讨好!”

白宛的目光恨不能吃了司年!

“在我这里讨了好,又想着去旧主子跟前尽忠?好心思啊,你这算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又或者,你留在我这,本就打着给你那旧主子打探消息的心思?”

白宛的余光扫到司年手里仍旧抱着的饼干盒子,她气急地收紧手指,逼司年头扬的更高。

“看来,你这旧主子对你也是余情未了啊,今日这头回见,还没来得及送去什么消息吧?这就给了你奖励。”

白宛瞧着那双眸子渐渐染上水光,只连连冷笑,扬手便将那盒子甩了出去。

白宛的手背被磕的通红,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听着那铁质的盒子撞上一旁的茶几,发出尖锐又巨大的响声。

白宛眼睛眨也不眨地,“你也不把你们的赃物收收好,放在我面前碍眼!”

巨大的响声惊动了楼下的白十九,他派人上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春芝春月在外面应付,声音朦胧。

白宛将那张脸拉得更近,两人几乎呼吸可闻的,“不过一盒饼干就能收卖了你,你还真是低贱的超乎我的想象啊!”

司年眼睛里积攒的水光瞬间从眼角滑出,溜进发际,消失不见。

她忽然撇了撇嘴,随即极紧的抿住了唇角,眼睛却像是碎裂开来的冰层,裂开的缝隙透出冰层之下的爱慕和屈辱。

白宛不想和那双眼睛对视,她的目光下移,落在她紧绷的唇线。

说来可笑,她爱慕罗司年五年,却从未生过和她有什么肌肤相亲的念头,那是她心中的高山雪莲,是她遥不可及的皎皎明月,是她不可亵渎的清水芙蓉。

为此,她一度将这身体上的短暂欢愉看作龌龊。

她和司年是精神上的互相慰藉和欣赏,这种诞生于动物/性/的、低级的、烂俗的行为,根本不配玷污她们之间的情感!

可一朝醉酒,她却对着一个替身食髓知味,如今就连瞧着她的唇瓣,都会想入非非...

白宛深吸口气,她想到之前为了遏制这种想法的出现,甚至叫了新的丫头来守夜,便心中懊恼,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的收回了视线。

她盯着一旁的地板,神情肃穆,看上去像是陷入了思索。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地下室手记》里写,“什么更好廉价的幸福好呢,还是崇高的痛苦好?”

白宛也在某个瞬间闪过这样的疑虑,什么更好生/理/性的快感好呢,还是柏拉图式的纯洁好?

每每产生这样的疑问,那夜的零星记忆就会涌入脑海,她深知面前这具身体的滚烫与柔软,享受她的顺从与爱慕...

好比现在,自己明明抓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