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家的下人正一箱箱地往白宛的更衣间里放礼服。
下人进进出出,白宛坐在正对着更衣镜的沙发上, 闭目养神, 面色沉静。
司年从楼下厨房端了一盘糕点和茶放在一旁的小几子上,玻璃和瓷盘相撞,极轻的几声响。
清脆的响声里, 白宛眼皮一撩, 入目就是那条辫子上的红色头绳。
辫子垂贴在后腰,头绳一圈一圈,紧紧缠着乌黑的发尾,约么手掌宽。
那根红头绳必然用了很久了,红里带着几分陈旧的暗色,倒是和这暗色的屋子极为匹配。
甜蜜的蛋糕香气在空气里化开,司年起身行至白宛身后,白宛瞥向一旁的茶几, 上面放着一块凯司令蛋糕和一杯伯爵红茶。
城东街有个新开的西点店, 做的凯司令蛋糕最好,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不过白宛并不怎么爱吃这种甜的东西,之前叫人去买, 是她之前发脾气的时候,摔碎了她几块桃酥,之后就给她吃了几次的蛋糕算赔偿,后来她哥以为她爱吃, 每次都要人去那家西点店排队买。
白宛的视线在那蛋糕上停留了片刻, 又阖上了眼睛假寐。
春芝带着康府管事的下人来回话, 说是东西都已经搬完了, 还留了三个裁缝下来,为防止衣服不合身需要修改。
白宛嗯了一声,春芝这才送着康家人出去,春月正带着几个下人将那些礼服分门别类。
衣料摩挲,低声细语,听得人无端心烦。
司年从对面的镜子里,看见了白宛眉心深皱的模样,她犹豫着伸出手,似乎是要为她按摩,不过瞧见白宛似乎睁开了眼,那双手又像是收到惊吓一般的快速收了回去。
那日的风波之后,府上上下都没再提过要把她送到罗家的事。
众目睽睽之下,不仅惊动了保安队,还能得小姐这样维护,这份厚待,怎么可能是要被送出去的下人?
于是自然而然的,大家都默认白宛那天说要送人的话只是气话。
而她能得小姐这样的维护,可想在小姐心里,她的地位是能和春芝春月相匹敌的!
于是在众人眼里,司年一时之间也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但事实上,她这几天在白宛身边的工作,并没有像别人想的那般如意。
简单来说,她是受到了来自上司的职场冷暴力。
她仍旧是白宛身边的贴身丫头,可不管是喝茶倒水,还是需要挪动,不管半夜口渴,还是要翻身,哪怕是半夜胃疼疼醒,白宛也是硬撑着自己敲响铃铛,也叫春芝春月来伺候。
司年端来的糕点她不碰,司年烧的茶水她不喝,司年热好的帕子她不用...
白宛极力把她当做空气,她大约是想用这种冷漠来告诉司年,她那日肯为她出头,只不过是因为那落后的规章制度和她受过的先进教育相违背。
她只是看不下去自己身边的丫头受此胁迫,故而为其出头的正义之举!
正义之举的对象,与她这个人具体是谁无关,只是白宛作为一个先进分子,对一个被迫作为童养媳的旧时代女性的同情和怜悯正所谓越是缺什么,就越是要显摆什么。
关于给司年的特殊待遇,白宛必须给自己找到一个光明正大且合情合理的理由和逻辑。
“正义”是她的大旗,是她的欲盖弥彰,她可以理所应当的把下人当成物件儿,当成没有尊严和意识的、她的附属,但是一旦有人想要和她抢夺,她就扯着人人平等的先进把人夺回来。
兵家说,出师有名,她学的很好。
所以为了这个“名”能光明正大的传下去,为了证明她并不在乎司年想要离开这件事,她必须把自己的“正义之举”贯彻始终,这其中就包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