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里,是司年再熟悉不过的实验室操作台,研究人员穿着白大褂,还在进行手上的实验和计算。

玻璃窗是单向的,有隔音,但老鼠的惨叫还是不可避免地、此起彼伏的、忽远忽近地,从实验室里泄露出来,这声音叫纵使做惯了实验的司年也不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司年并没有因为这样熟悉的场景就觉得自如和安心。

白色的实验台上,鲜红的血液和动物内脏成了最刺目点缀,在那大片大片的、洁净的白里,猩红却夺目的红简直就是插入旁观者心脏里的利剑!

司年不明白这里为什么要做成透明的门窗,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司年心里直觉地不喜欢这里,声音的冲击更让她不可控制地头皮发麻。

司年像是进入了一架重工业机器的内部,互相咬合的齿轮压榨着司年的神经,可所有行走在这里的人都一脸的习以为常。

司年抿紧了唇,跟着方教授走出了电梯。

方教授拄着拐杖,他走得并不快,几乎是每走到一个实验室外,就指着里面正在进行的实验和司年讲解。

“植入具有杜鹃鸟印记基因的小鼠,它所生下的小鼠,拥有了推其它兄弟姐妹离开窝巢的行为。而植入具有海龟印记基因的小鼠,同样在后代里,出现了挣扎冲向水潭的行为。”

是的,记忆编织!司年所进行的筛选基因的上级项目,也是K集团由方教授主持领导的S级项目通过重组基因序列,编织生物记忆的项目。

就如同方教授所说的,杜鹃鸟生下来,就会把其它鸟类的蛋推出巢穴,海龟在沙滩破壳,生来就知道要冲向大海。

则是生物历代繁衍之后,印刻在基因里的印记,不需要学习、不要模仿,在父母的基因传递给它们的那一刻,这项技能就融入了它们的大脑,成为了动物们无师自通的一项技能。

司年所进行的工作,还只是筛选具有印记基因的染色体,不过总部的这项研究,已经相当深入。

实验室里,刚出生的小鼠还只有拇指大小,在人类的注视下,它们用并不尖利的爪子,和还没长出牙齿的牙龈,开始了相当惨烈的互相残杀。

毫无疑问,这是小鼠“推出巢穴”的行为。

方教授没再看下去,他悠悠地、长长地,叹了一声。

“你说得对,就算人拥有水母‘返老还童’的基因,可人一旦失去了记忆,这个人,就不再是他了。最典型的,应该就是阿尔兹海默症了。”

“大多数人以为的阿尔兹海默症的病人,只是失忆,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但只有病人的家属才知道,这个病,还会把一个人,彻底改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方炎他,从来不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但是错乱的记忆让他的思维也产生了混乱,他会指着家里照顾了他几十年的阿姨,说她要用开水烫死他,会说我把他关起来,是为了拐/卖儿童,他不止是记忆停留在了六岁,还有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停留在了所有人都要害他这一点上。”

“他变得暴躁易怒,医生说他有很强的伤人和自/残倾向,我们不得不把他送到了医院,然而就是在医院里,他跑了出去...”

方教授脚步顿了顿,他抬头望着明亮如白昼的天花板灯光再亮,终究不是日月,方教授的姿势看不出古人的潇洒,并不高调的天花板让他看起来像是压缩在了罐子里一样局促。

“我那时候就常常想,明明我才是父亲,为什么这个病会发生在我儿子身上?再之后,我就开始带着团队,主要研究用基因来重组记忆的项目。”

他用拐杖指着这一路来,司年看到的实验室,“事实证明,通过改变具有储存记忆的基因序列,确实可以完成一部分的记忆改造。修改的基因序列刺激了神经元之间的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