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芮菀从没见过那个私生子,夏父看他命不久矣不像能养大的模样,连名字都没给他起。私生子终日躺在一栋小别墅的病房里,但那栋小别墅从上到下全是昂贵的医疗器材,随时随地都有两名医生待命珍视又不珍视的矛盾姿态。

夏母时而对于私生子的不受重视而痛快发笑,时而又会因为他迟迟不死恨得夜不能寐。

夏母嫁入夏家之后迟迟未能怀孕,她试了千万种方法,医院,偏方,神婆,道士......每个都听,每个都信,年近四十打了让人痛不欲生的崔卵针,才终于怀孕。那时夏父已经没有了耐心,年轻貌美的情妇女佣将将登堂入室,夏母肚子里终于到来的孩子制止了情妇的前进,那时女佣也已怀孕,算算日子比夏母还早了几天。

夏母痛恨得几欲癫狂,她年纪偏大,怀相很差,几次都差点流产。幸好夏芮菀不仅比那贱种私生子早出生,还健康活泼得很,女佣虽然年轻沉静,终究是坏人婚姻不得好死,生下来的孩子病歪歪的,一看就是养不活的贱命。

唯一可惜的是夏母常常抚摸着夏芮菀红润的脸庞,幽然叹息道:“菀菀,你怎么不是个男孩呢?”

夏芮菀不觉得自己比起男孩有什么差的,在六岁那天,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跑去了小别墅,从外面推开了私生子房间的窗户。

那日的天空是那样蓝,阳光是那样和煦,她在光明的太阳中,看到了昏暗中的私生子。

那个房间里的空气都是沉闷苦涩的,私生子瘦得惊人,完全不正常,甚至瘦到根本看不出来长相,仿佛全身上下都是皮包着骨头一般,身上不知插了多少管子,触目惊心地被掩在被子之下。

私生子没有看她,他不会说话,只是痴迷地看向窗外的蓝天,黝黑的双眸都被印上鲜活的蓝色,却连笑的力气都没有。

不过短短几分钟,夏芮菀就被发现了,推门进来的医生惊惶失色,扑过来将窗户关上了,“大小姐,您怎么能开窗!”

夏芮菀没听,一溜烟地跑了,心有余悸地扑进了夏母的怀里。这时女佣正跪着服侍夏母,头颅低垂,眼神沉静,只有看着夏芮菀时,眼中才有微光闪过。

她的头发被白色的头巾包住,只能看见些许鬓发,夏家古板,女佣穿的都是显示不出一丝身形的沉重黑裙,再年轻鲜活的女孩子穿上去都像暗淡无光的乌鸦。但女佣真的很美,哪怕一丝发丝也不见,哪怕一点身形都不露,那张脸是那样美丽,宛如盛放至荼蘼的花,被头上的白色布巾映衬,一看望过去,不知是布更白,还是脸更白。

这样美,怪不得父亲会......

夏芮菀止住了想象,母亲说是这个贱人勾引了父亲,可是,可是女佣这样年轻,父亲都快比她大二十岁了,她为什么要勾引父亲?

私生子晚上就起烧了,女佣回去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将私生子当作自己的命根子,除了被母亲喊过去使唤折辱,剩下的时间无时无刻不都在全心全意地照顾着私生子。

私生子一生病,夏母的心情就会极好,夏芮菀惴惴不安地和她说了下午开窗的事,会不会是她打开了那扇窗户导致了私生子发烧?

夏母快活地将她搂在怀里,咯咯笑着夸奖她:“菀菀做得好!哈哈哈怎么会是你的错呢,今天连一丝儿风都没有,他病了,是他命贱,他活该!哪像我们菀菀有福气!”

私生子一病不起,一拖再拖,苟延残喘,终于在三个月之后闭上了双眼,再也没睁开过。

在这期间女佣越来越瘦,越来越沉默,母亲则是越来越开心,几乎神采飞扬。

私生子死的第二天,夏芮菀在小别墅的门口看见了女佣,女佣安静地递过来一张纸,夏芮菀接过来低头看,是一张财产自愿赠与协议。

“大小姐,我自知